秦玅观眸色暗淡了些,她也在折子里隐晦提过几次,可唐笙却从未正面回应过。
这个犟种颇有种不把京畿和幽州的疫病平息了绝不回京的决绝气魄。
秦玅观不喜强人所难,她虽忧心唐笙,却也明白她的坚毅,心中喜忧参半。
“唐笙心中有决断。”秦玅观重新拨动念珠,“她有她的志气,朕不强人所难。”
“可是陛下——”
方十八讲起了秦玅观下罪己诏那日,唐笙的反应,也讲起了唐笙与染疫者接触的场景。听得秦玅观眉头紧蹙。
“这个犟种是想把自己熬干了么?”
念珠磕在书案上,引的殿内众人抬眸。
秦玅观又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了,忍不住躬起了身。
“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
殿内两方赶忙上前,方汀转身叫宫娥传太医去了。
秦玅观缓了片刻,枕着抬起的那只胳膊,竖起食指,闷声道:
“你们今夜赶回去,叫这个犟种滚回来。她若抗旨不遵,你们便将她捆回来治罪。”
“若真捆回来,唐大人会忧心自己染疫,未至发病期,将疫病传染给您。”许久未曾言语的方箬说出了唐笙心中的担忧,“这才是她不回京的原因。”
这不仅是唐笙所忧心的,她其实也担忧。
秦玅观直起身,唇色泛白:
“不论是否染疫,先捆回来,关进大狱。”
第64章
太医来时,秦玅观已顺过气。
方箬和十八退至一边,给太医腾出诊脉的地儿来。一圈人翘首以待,盼望秦玅观圣体无恙。
秦玅观被盯得有些不适,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帕子落了下去,十八拾起,交还给她,起身时听得太医的叮嘱。
“陛下,您忧思深重,腹脏结愁,需得好好歇息几日,待圣体康健了再理政……”
忧思深重,腹脏结愁。
十八默念这八个字,铭记在心。
太医退下后,秦玅观又勉励了她们几句,十八听来,总觉得她话里藏着话。
方汀送她们离殿,秦玅观望着三人的背影,心绪更乱了。
太医诊脉的那片刻,她想了许多。
安稳日子谁不想过?如若能回京,唐笙怎会不愿。
在方十八讲述唐笙近况前,秦玅观都是记着这句话的,等到她听了几段十八说唐笙不要命地办差累得起病的话,她血气上头,霎时将这些抛之脑后了。
皇帝说过的话是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的。
秦玅观揉着眉心,觉得自己今日干了件极蠢的事。她阖眸叹息,将念珠拨得更快了。
这几日,她辗转难眠,睡着了也是多梦,唐笙的留的安神香囊和帕子都不管用了。
昨夜秦玅观折子批累了靠着软屉榻小憩了片刻,醒来时望着藻井,记起了唐笙附在她耳畔得喘息和低语,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她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秦玅观忽然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回神时已至子夜,方汀端来了新熬制的药,秦玅观就着果脯用也觉得很苦。
*
天气转暖,白昼渐长。
唐笙一早便带人进山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