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滑落,秦玅观布满血丝的眼睛露了出来。
方汀的眼泪倏地落下了。
“哭什么。”秦玅观不悦道。
方汀慌忙擦净眼泪。
秦玅观执笔,因为脱力,书写时面颊快要挨到陈情折了。
“奴婢为您执笔罢——”
“不可。”秦玅观说几个字便要歇息一会,“她见着,要忧心了。”
京中动乱必然要牵扯到辽东局势,这些事情接连发作,定然是两地虫豸遥相呼应。
唐简,一个已经被他们逼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出来做文章,为的就是拿掉唐笙,清空秦玅观在辽东的势力。
局势危如累卵,唐笙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动摇,亦不能不顾一切地回京——她在辽东,便是秦玅观最好的盾牌。
这也是秦玅观为何对外只称自己是小病,并不停止使臣朝贡的原因。
辽东与唐笙看似安全,实则暗处的人,也已布完局了。眼下,秦玅观要破局只剩一个法子了。
她忍着心口的痛楚,缓慢书写,确保每个字瞧起来都还是有力的。
“陛下。”
宫娥入殿通报。
秦玅观偏首望去。
“陛下,丹帐汗国特使求见。”
来了。
秦玅观推测到的事就要发生了。
“扶朕起身。”她道,“更衣,妆容深些。”
“陛下!”方汀语调恳切,急得直掉眼泪。
秦玅观靠着榻漱过口,取来口脂抿好。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国大事,方汀只能将担忧和心疼咽进腹中。
宫娥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好让她走得轻松些。秦玅观在转入外殿前,推开了她们地搀扶。
使臣见着玄色的身影,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畿官话抚胸行礼。
秦玅观不愿拿腔,叫他直奔主题。
使臣留意着她的神色,想要从她身上寻找病倦。
在与秦玅观寒泉似的眼睛对视时,使臣匆忙错开视线。
“陛下,大齐与丹帐通婚,乃是旧俗,听闻圣朝弘安公主未曾出嫁。顺天可汗之长子亦未婚娶,倘若——”
顺天可汗的长子虽是继承人,但年近三十,前年丧妻,妾室成群。
抬出这么个人,丹帐汗国摆明了在试探大齐的态度。
秦玅观出声打断,面色阴冷。
“朕在位一日,我朝,皇女不下嫁。”
使臣以为自己听错了,思量了一会又道:“大汗幼子与弘安殿下年龄相仿,简直是佳偶天成——”
“朕即位之初便已昭告天下,皇女绝不联姻。”
使臣也不恼,这在他们意料之中。
“那请陛下增设几成赐礼罢。”
秦玅观拢起念珠,动了动指节,示意宫娥答话。
小宫娥会意,借着怒意高声应道:“自今日起,我朝只会馈赠等价赐礼。”
使臣的脸黑了,在禁军的护送下,悻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