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村舍呢,搜过了么?”唐笙勒紧缰绳,定住步伐。
“要等斥候来报。”
“中路三百人不变,直奔泷川。左右两翼各分两百人,搜寻沿途村舍。”
雪粒拍面,双眉与睫毛皆铺上了冰霜。
坠在雪夜的火光映两了前路,光影交错,延向踩出漆黑泥水的远方。
唐笙右手抚向身后的长刀,指节一点一点收紧。
视线掠过山峦,落至远处已被燃烧坍塌的屋脊之上。哭号与戏谑的笑声隐隐飘来,烟尘与火光散向天际。
“驾——”唐笙变了语调,扬鞭直冲。
长刀出鞘,一抹抹寒光在橘黄色的光影下烁动,骑兵以战斗队形铺展,在雪地中化作横行翻滚的长蛇。
马匹间距离宽阔,唯独冲在队伍最前端的唐笙被两名亲兵压着,被迫降低了速度。
“丹帐畜生呢?”压下河曲马的军士询问跪地哭嚎的老妪。
老妪抱着死去的家人,指着火光蔓延的方向。
“有多少人?”
老妪摇头,显然已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马背上的唐笙放眼望去,灵巧地调转马头,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放箭试探敌情!”她用着秦玅观批注的兵法,下了第一条军令。
军士们引弓长射,密集的箭雨飞向升腾的浓烟。
雪夜声响不易传播,且能见度极低,无法依据兵书上那套判断。
“参赞,一轮齐射已成。”属官复命。
唐笙的心跳陡然加快,鼻息凝滞了片刻,张唇,吐出长长的白气。
“探子可曾归来。”
“回参赞话,暂无音讯。”
唐笙看向地上的马蹄印,比较起自己曾经望见过的,心中了有了粗浅的猜测——应当有五百人。
丹帐兵屠了不知多少个村落,杀红了眼,士气正盛,唐笙这翼只有两百多人,正面强攻显然不行。
山峦坡道上似有黑影掠过,分不清是被朔风吹动的松枝,还是想要遁逃的丹帐兵——这样的地势于攻方大有裨益。
唐笙咬咬牙,下了第二道令。
“都换上响箭,箭身用碎布裹着,浇上猛火油。”唐笙顿了顿,继续道,“发箭,引来侧翼迂回截住这帮人。”
“是!”
星火腾空,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光亮,威慑力十足。穿云响箭的尖啸声刺痛耳膜,激得活人心脏乱颤,未熟悉这声响者膝头发软。
唐笙又令两百人中的六十多人摘下死尸身上的各色衣裳,扬成旗帜冲锋。
骑兵绕过燃烧的村落,各色旗帜在暗夜中翻腾。只是,随着冲锋,行伍之中血衣塑成的旗帜在行进间冻住了。
铺开的二百骑兵硬生生造出了两千人的架势,隐于暗夜中的丹帐人,头脑终于被凉风吹清醒了,拉马上坡钻进大雪覆盖着的松林。
唐笙被人压着难以追击上前,只得马背搭弓,在平稳时射出箭矢。
一箭空,一箭中,一箭被软甲防住,一箭扎透单骑喉咙。
阵列最前的齐军侧身挥刀,砍破一道道盔甲。三眼火铳马上齐发,白烟散去,弹丸已打碎甲胄,扎进丹帐人的肩背。三管发完,火铳失了功效,追上丹帐人的军士便挥动火铳砸扁一个又一个戴着兽皮帽的脑袋。
坡道上不停有人落下,失蹄的马匹砸下,发出痛苦的嘶鸣。
那些掠夺的财物散进黑漆漆的夜,再也不见了。
蹿进松林的丹帐溃兵消失了。
烟尘散去,侧翼响起了阵阵喊杀声,回应唐笙这队的响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