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关着,里边静悄悄的。
秦玅观的指节落在门扉上,眸中的光点陨落了。
她不想让唐笙瞧见自己这副丧气模样,在檐下立了片刻才推门进去。
蕃西的窄小的四进院如何比得上内禁宫呢?
唐笙其实早瞧见她了。
她歪着脑袋看着印在门扉上的影子:平冠高束,裘衣拥颈,光是静立便带着股压迫感,清贵且孤高。
影子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唐笙觉得她很不开心。她想撑起身来哄一哄她,想要看她弯弯的眉眼,努力了许久,只觉得一阵胸闷。
这里没有人敢对她说实话,但她读过了不少医书,知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
喝了好几日药了,火烧胸的症状并未退去,她连呼吸都觉得很累,这兆头很不好。
门开启的刹那,唐笙阖上了眼睛,不想叫秦玅观觉察到自己的难过。
秦玅观果真将脚步放得更轻了,悄悄坐在榻边。
唐笙知晓秦玅观在凝望她,秦玅观也知她在装睡,她们维持着这种微妙的默契,谁也没有开口。
御医端着熬好的新药入内,秦玅观接了,白瓷勺搅着褐色的药汤,苦涩的味道弥散在屋内,同秦玅观重病时的气味很像。
秦玅观嗅着这味道,响起了许多事,指间的瓷勺忽然变得有千斤重。
唐笙睁开了眼睛。
秦玅观眼睛眨得很快,那点泪光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新药太苦了。”秦玅观背过身,“方十一,拿蜜饯来——”
唐笙干涩的唇瓣翕动,发出细微的声响,秦玅观搁下药俯身听她说话。
“陛下近来,好好喝药了吗?”
秦玅观垂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唐笙的颈窝湿润润的,落满了她的眼泪。
“都用了……”秦玅观哑哑道,“我记着阿笙的话……”
唐笙勾了勾唇瓣,轻蹭她的发鬓。陛下发冠上冰凉的珠饰挨着她,反倒能令她心安,唐笙鼻息虽沉,心口却好了些许。
秦玅观的鼻尖蹭着她的面颊,唐笙身上好闻的味道被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冲散了,她嗅不到了。
她们就这样依偎了许久,直到方十一进来送果脯和蜜饯,秦玅观才直起身,恢复了皇帝的气度。
她往唐笙的新药中添了好些蜜饯了,试过了仍觉得苦,又拆碎了果脯送到她唇边。
唐笙含着,唇瓣蹭过她的指尖,触感干涩。秦玅观眼底又聚起了泪光。
榻上的人不忍见她这般沮丧,探出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衣袖。秦玅观回神,漾着泪光的眼睛温柔地瞧着她。
“果脯。”唐笙说。
秦玅观端近了碟子供她挑选,抵在她身侧的手吃力地举起,落在了碟中,小指那侧沾满了白霜。
唐笙捻起一粒,却没有放下手腕。
秦玅观看着那布满浅浅伤痕的手吃力地抬起,贴近她的唇畔。
唐笙就这样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恳求。
“阿笙……”
秦玅观伪装出的镇定在顷刻间碎成了粉末,口中的果脯明明是甜腻的,秦玅观只觉苦涩。
她紧紧圈着唐笙,担忧和怜惜再也无法掩藏。
喝药有多苦,心口和虎口的刀伤有多痛,难以喘息的闷重,目睹心上人为自己落泪的难过……这一切的一切是什么感觉,她全都知道。
她的阿笙,此刻该有多痛啊?
第214章
唐笙其实不太爱吃甜的。从前她觉着孤单,就吃些甜的来慰藉自己,久而久之,孤单成了常态,甜品也就不必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