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虽短,但足以扎透要害。
片刻后,倚靠在帐前的守卫在睡梦中挨了刀扎,睁眼时全身无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唐笙除了他们的衣帽穿戴整齐,半张脸掩于兽皮帽中,模仿着库莫人行走的姿态,装作尿急的模样,匆匆穿过中帐。
同一时刻,最先突围的齐军先锋穿过西南城门,一头扎进山林之中。沙沙的脚步声和尖啸的朔风成了耳畔唯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东南城门,军士们出了城便兵分三路,以免人数众多,引起丹帐人的注意。
最先突围的八千人行进得格外顺畅,丹帐人好似一夜间消失了个干净,身处重围似乎成了错觉,没有人能阻挡他们归家的路了。
方十八目送着最后一队军士出城,目光重新落在北面的荒原上。
随她留下的都是秦玅观为唐笙钦点的护卫与誓死追随她的军士。
她望着最后这百十来人,心中五味杂陈。
垫后的队伍极其危险,许多时候都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这百十来人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没人不知道这个道理。
方十八深深地凝望着每个人的面容,想要将他们的模样深刻于心中。
蓦的,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你为何不去?”方十八看着那张青涩的面颊,心尖一颤。
被唐笙救下的少女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我要等唐大人回来。”
“不可!”方十八招来信得过的军士,叫她们带她突围。
“我不走!”她拼命摆动肩膀挣开束缚,“唐大人救我一命,我怎能就这么走了!我不是什么白眼狼,我知道知恩图报!”
方十八眸光微烁,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
凭着身量优势,她轻而易举地将人捆了,叫军士给她出凉州城。少女几乎是被人架着拖出去的。
她不停地回眸,眼中闪着泪光。
方十八别开脸不去看她,继续向军士们训话。
这回的训话没有出征前昂扬的鼓舞,只有友人间的劝勉和宽慰,方十八说着说着,嗓音哑了几回:“接引唐大人并非易事。无论结果如何,你我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
“既然留下,就要失了归家的路。日后这凉州城,便是你我的……”
方十八喉头发涩,顿了片刻,一字一顿道:“长眠之处。”
*
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被捆住双臂的属官下意识屏住鼻息搜寻声源。
来者是后脚跟着地,行走间的步调不似丹帐人,更像是经受训练的御林卫。可这脚步声好似叠着什么,多出了几分闷重。
属官意识到,这是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
她用眼神示意帐中另外四人,慢慢挪动身躯靠向她们。
不同于来使,她们这些瞧着就有功夫傍身的武官都被丹帐人捆了个结实。
被反捆住的双手难以挣脱,属官用嘴巴衔下桌案上的茶盏,缓缓放至地上,用脚采裂,尽量降低发出的声响。
她躬身,再次衔起碎瓷,轻轻挪至其余四卫身边。
帐帘忽然打开,丹帐兵巡视了一周,确认没人后,走向了她们。
心悬一线的属官将碎瓷藏在口中,血味在她口腔中蔓延开来。
丹帐兵拔出食肉用的短刀,蹲下身来,用刀面拍了拍她的脸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属官以舌抵起碎瓷,用最为锐利的一端朝向即将靠近的丹帐兵。
余下四卫警铃大作,就在丹帐兵靠近时,一道黑影压了下来。匕首刺破血肉,撕裂声在凄清的暗夜里格外清晰。
锋利的匕首割断脖颈,刀锋循着脖颈最为脆弱的那节脊骨落下,丹帐兵的脑袋和躯体断成了两截。
唐笙的眼神凉得可怕,像是丢弃什么恶心物件那般拂开丑陋头颅。
做这些时,她的手中没染一丝血迹。
属官吐了口中的碎瓷,张了张嘴,用口型征询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