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瓦格人丢盔卸甲,疯了般溃逃。
秦玅观踩着尸首上城,视线掠过倾颓的城堞,眺望溃逃的瓦格兵。
“鸣金收兵。”大纛下,秦玅观低声道。
尖锐的击打音飘得很远,方十一横举起刀鞘,叫停了追击的御林骑兵。
银色的潮水褪去,军士推起城门,仅留两人通行的宽度,几个黑衣人策马奔出,消失在暗夜中。
方十一小跑着登上城楼,来到大纛之下。
她摘了盔,甩了下发:“陛下,瓦格溃逃,追上便是轻轻松松的屠戮,您再让我们追一段吧!”
秦玅观回眸,淡淡道:“死人哪有活人更能影响军心。”
方十一明白了,她道:“斥候去追他们,寻找主营了?”
秦玅观没答,算是默认了。
她的视线掠过方十一的肩头,看向她身后。方十一刚侧身,牧池便率诸将前来叩拜。
牧池抱拳,右手指节却微翘着,好似落不下来。秦玅观注意到她腕间滴落的鲜血,叫来自己的御医给她包扎。
“做得不错。”她没说太多夸耀的话,“清理完城墙,将还活着的瓦格人都绑了,朕要你在府衙献俘。”
“是!”牧池高声应下。
火油未尽,城墙上下弥散着浓重的血味和刺鼻的灼烧味。
迟了秦玅观一步的方清露叫人扫清了土坡上的尸首,请秦玅观下城回长治年间修成的行宫休息。
土坡上还有暗淡的血渍,同秦玅观麂皮靴上的色调很像。
她踩蹬上马,军士的目光汇聚在一处,眼中洋溢着光亮。
秦玅观抚着腰间的玉革带,单手收紧缰绳调转马头看向城墙上下的军士。
“将士们,你我戮力同心,瓦格人便跨不过我大齐的疆域。”
“你我同仇敌忾,瓦格人便能尝到我大齐铁骑踏平都拔城的滋味。”
“朕此行,要的不是疆域稳固,而是要攻守易形,马踏都拔!”
牧池与方十一异口同声道:“攻守易形,马踏都拔——”
纛旗猎猎,军士呼喝滚滚,声响如雷。
“攻守易形,马踏都拔!”
一直到仪驾与兵马开动,军士们的齐呼声余音仍在。
刚打了胜仗,所有人士气高昂,独独秦玅观面色凝重。
在靠近首府城郊时,秦玅观挥动马鞭,奔至队前。
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恣意地跑过马了,方清露捂着心口,抽了好几回鞭才跟上。
“陛下,这不是去行宫的方向,您要到哪去?”方清露的声音被风吹散了,“天太凉了,您圣体要紧啊,等天晴好了再奔马也不迟啊!”
秦玅观心中不痛快,听不得旁人说话。
方清露不敢再劝,只敢跟随,秦玅观却在此刻开口了,凉风灌进了她的身躯,吹得她喉腔发痛。
“林朝洛还有多久回?”
“回陛下话,离约定的,还差六日。”
“朕要抽调走五万人,你们能抵得住么?”
方清露迟疑了片刻,应声道:“能!”
陛下半身低伏,策马速度更快了,方清露这才意识到,这是回府衙的路上。
“今日便要献俘吗?”她问。
秦玅观没有否认:“在菜市口搭筑刑台,叫百姓围观处决,朕亦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