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衣落在了氍毹之上,玄袍广袖为秦玅观所收起,生怕压坏这十分珍贵的卷轴。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画卷,缓缓站来。
书案上,身披甲胄,手按长剑,威风凛凛地骑着骏马地将军像跃于纸上。
正是庆熙年间意气风发的她。
这张画卷记录下了她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之一,也在她众病缠身后成了她难以释怀的梦魇。
秦玅观曾将她抛入火盆,想将过往的记忆付之一炬,却为唐笙夺下藏在了怀中。
她还记得唐笙夺走它时的模样。
那火烧得那样旺,小宫娥竟将它拾了出来抱在怀中,自己的衣裳也差点被烧毁。
她厉声呵斥着胆小的宫娥,自己却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一眼这被烧毁的画卷。
“丢进去!”
“陛下,奴婢看着落款了。”
“阿姊留在这世上的东西没几样了,您要不喜欢这画,赐给奴婢也成,何必烧掉呢?”
“奴婢保证藏得好好的,再也不让您看见,糟了您的心情。你若是再丢进去,奴婢又要再捡起一回了——”
“方才衣裳蒙着的雪粒子化了那火才能扑灭,眼下衣裳已经干了,您要再丢依次,火苗燎着氍毹,整个寝殿都要烧了!”
……
回忆里,唐笙的那些话仍在耳畔回响。
宫娥明明那样胆小,瞧着那样草包,却在簇拥着她的一众人中,成了唯一一个看出她内心所想的人。
时至今日,唐笙修补完这幅画,在她身体愈发康健的情形下再次献她,再次猜中她心中所想。
秦玅观不敢想,若是这幅画当真成了灰烬,那一夜她该难过多久。
面颊染上了点点爽意,泪水滴在了画卷之上。
秦玅观望着往日的自己,在心中低喃:
“执剑征沙场,灭瓦格破丹帐,历代圣君所冀大功,唾手可得。病弱又如何呢。”
视线很是模糊,秦玅观直起身,往里间去。
彼时唐笙脱得只剩素白的中衣了,一回身,秦玅观直直奔了过来,将她结结实实地拥住了。唐笙僵了僵,心软下了半截。
“怎么了?”她回拥着秦玅观,肩头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寿礼我瞧见了。”秦玅观哽咽着道,“这是最好的贺礼。”
唐笙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将她拥得更紧了。
秦玅观将眼泪一股脑地滴在了她的怀抱中。
*
“斥候回来了么?”
“回大帅话,未曾。”
林朝洛握着马缰,在额前搭了个凉棚,远眺期许的来敌方向。
“这班斥候怎么回事,做事这般磨蹭,延误了敌情该如何是好。”林朝洛放下手,语调不悦,“红缨兵,你们去,给本帅摸清楚了,丹帐军到底还有多远。”
“是!”林朝洛身后的红缨兵当即行动,策马扬鞭飞驰向远方。
派出的兵丁不久便回来了,带来的消息终于准确了些。
“禀告林帅,丹帐人在地势坑洼处停下了,像是不敢再前行了。”红缨兵抱拳道,“我等凑近了细瞧,那主帅大有来路,我们瞧见的,好似是汗旗!”
“汗旗?”林朝洛微微屈眼,神情略显玩味。
照理说,丹帐大可汗此刻应当不会放弃老巢来冒这个险,但有瞧见了汗旗……
林朝洛道:“看来是来了个小可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