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医嘱咐您不可久坐,还需卧着静养。”
成煦缓缓垂下眼眸,青白的一张脸显现出些人畜无害般的脆弱。
他将那片枯黄的落叶放进袖中,薄唇轻启,低声道:“回吧。”
李徽容在当晚戌时一刻进宫。
一架轻巧的马车径直入了太初殿后换坐轿撵,由四个婆子抬着进了清波院。
两人许久未见,烛火下相对竟然都未曾开口。
沉默片刻后,李徽容伸手为她诊脉,诊了片刻,眉间微微蹙起,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细看她额角的伤痕。
而后安静地行到案边,为她开方抓药。
等一切停当后,阮阮留下李徽容一同就寝。
两人同宿于一张床榻上,纱帐垂下,榻边的烛火模模糊糊地穿过纱帐,落到两人的脸上。
“是我对不起你。”阮阮侧身躺着,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疤痕,看着是鞭伤。
当日她解毒醒来后,一直未见到李姑娘,心中早就存了几分疑问,也试探着问过成煦,却无所得。
如今看来,成煦真的背着她做了很多歹毒的事。
温热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些褐色疤痕,“是怎么回事。”
李徽容侧身看着她的眼睛,纱帐外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温和清润的眼眸,好像不曾被皇家宫廷污染过般。
“阮阮,”李徽容没有去回应自己的疤痕,反而道:“你有一个好师父。”
她只是被囚禁于暗室数月,就已经快要发疯,而素尘师父在诏狱的酷刑下,生生煎熬了三年。
“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新伤旧伤层叠,双颊凹陷,一双足溃烂到无法行走。”
她伸手用指腹擦去阮阮眼角的眼泪,“但是她的眼睛和你一样,温和清润,仿佛那些酷刑并不曾伤害她分毫。”
“后来,我同她一起钻研解药,送与你服下。我知道,一旦你的毒解了,殿下一定会处死素尘师父,所以我在端给你的解药里多放了一味药。”
“只要你见过她,殿下就算再不愿,也会留她一命,”李徽容垂下眼眸,“只可惜。”
这些话语犹如刀割般凌迟着阮阮的心。
为什么她不能勇敢一点早点离开皇宫。
为什么她不能果决一点只是憎恨成煦。
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着,泪水潸潸,眼泪顺着脸颊湿了软枕。
李徽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背。
殿下多疑残酷,素尘爱女心切,原本一件可以圆满解决的事情生生蜿蜒出如此多的枝节、如此多的人命和泪水。
该怪谁呢?
她若是阮阮,除了怪自己,也只能怪一怪殿下了。
“我与素尘师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她是个生性豁达、乐天之人,”李徽容顿了顿,才道。
“她想你活得简单,不要一点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