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夫人与谢应忱之间有点疏离,言辞之间很是客套,夫人凡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挑不得一点刺,却又过于遵礼了。
只有世家风度,却令人感觉少了一点温情。
又一阵沉寂后,顾悦言辞犀利地点评道:“爹,你完了。”
她眼角瞥着那颗滚到卫国公靴子边的粽子糖,心里暗暗惋惜。
“真没有外室!”卫国公干巴巴地又强调了一句,满头大汗。
这国公府里连个侍妾姨娘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外室啊!
他霍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顾知灼温声道:“夭夭,你多坐一会儿。”
话音还未落下,卫国公已经掀帘出去了,走得飞快,往内室方向去去了。
只留下那道湘妃竹帘在半空中摇曳抖动着,簌簌作响。
顾悦看了看门帘,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看谢应忱,两眼一瞬不瞬。
谢应忱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横臂越过茶几在小丫头柔软的发顶摸了摸,微微一笑:“我是你大哥,不会变的。”
“那就好。”顾悦松了口气,又拈了一枚新的粽子糖,满足地含上。
她都叫了十五年大哥了,早叫习惯了,不用改口最好了,否则很容易叫错的。
卫国公前脚刚走,后脚一个气质利落飒爽的青衣女子进来了,步伐中带着武人特有的矫健,手里还捧着一只“咕咕”乱叫的白鸽。
“世子爷。”青衣女子恭敬地双手捧上了那只鸽子。
从白鸽脚上的竹筒看,这显然是只信鸽。
顾知灼扫了一眼,随口问道:“留吁鹰的?”
“不是。”谢应忱摇了摇头,一边从鸽子脚上取下了竹筒,又拿出了里头的绢纸,戏谑地笑了笑:“留吁鹰哪里还敢用信鸽?”
从京城到北境,飞鸽只需要一天半,而快马加鞭,日行八百里,也至少需要三天三夜。
今早亲眼看到他们北狄的信鸽被白鹰逮住,足以让留吁鹰不敢再轻易动用信鸽,那么他与北狄之间的消息传递便会滞后。
谢应忱信手将绢纸抖开,熟悉的字迹便映入眼帘,犹带墨香。
“是表哥的信。”
他低低地笑,似笑非笑的狐狸眼越发上挑,轻描淡写的五个字若有似无地下了个勾子。
第149章第149章
谢应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将之递给了顾知灼。
顾知灼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绢纸,也看了。
沈旭的字如其人,笔势委婉含蓄,骨力遒劲。
信中说,九月十四日,镇守兰峪关的北狄左大将和连轲令一万北狄大军对六磐城发起了猛攻,沈旭故意示弱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将那一万北狄人全歼,无一逃脱。
这封信极其简洁,不过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却足以令人从文字中联想到当时战况之激烈,窥见沈旭的智计百出。
午后暖暖的秋风自半敞的窗口吹来,刮得那湘妃竹帘再次簌簌摇曳起来。
谢应忱抬了抬眼皮,朝那道摇晃的门帘看了一眼,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爹这赔罪是赔不好了。
不等了。
“摆膳吧。”他吩咐田嬷嬷道。
田嬷嬷这会儿也知道了他们世子爷竟然是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先皇后顾明镜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说是精彩纷呈也不为过。
她愣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应诺道:“老奴这就去。”
田嬷嬷连忙退下,忙去了。
顾悦亲昵地挽着顾知灼的胳膊去了东次间。
虽然卫国公夫妇没出现,偌大的饭桌上还是摆了六菜一羹一汤,田嬷嬷还专门上了一壶适合女子喝的桂花酒。
“夭夭,这是我娘亲手酿的桂花酒,可好喝了。”顾悦笑盈盈道,“我爹也最喜欢娘酿的酒了。”
一阵甜甜的酒香在室内袅袅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