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能拿下兰山城一次,也能拿下第二次。
他既然能屠了兰山城一次,也能让兰山城,从此再无活人。
大都尉重重地拂袖而去,匆匆下了城墙,只留随从还等在城墙上。
两夜没睡的大都尉径直回了守备府和衣小憩,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但是每次稍微闭一会儿眼,就会从梦中猛地惊醒过来,心弦依然绷得紧紧。
“昙达还没回来?”
这个问题大都尉问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依然没有一个人回来。
大都督再也睡不下去了,又回一次了城墙上,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有些狰狞,思绪渐渐迟钝。
真的不是沈旭吗?
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为什么信鸽回来了,昙达却没回来?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转过身时,那西斜的阳光直刺进他的眼睛,让他的心头更烦躁了。
大都尉浓黑的粗眉紧紧地拧成了“川”字,硬声道,“如果不是沈旭的话,大景朝还有谁能够用兵如神至此?”
中年谋士也没睡上一会儿,就又被大都尉派人传唤至此。
他强压下疲惫,沉吟了片刻后,才道:“听闻太孙谢应忱亦是一员年轻的猛将,擅长途奔袭,好闪电战略,重拳出击。”
“就是这以逸待劳的战术,似乎不像是他的手笔。”
那还会有谁呢?大都尉反复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唇角抿出了如铁般的线条,眼下一片青色的暗影。
这种完全摸不准敌情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昙达没回来,那就意味着,他这边足足损失了五千人马,却只换得了一个消息——
兰山城的主将不是沈旭。
这件事若是传到了留吁元帅耳中,元帅会怎么想?
便是他最后剿灭了驻守在兰山城的这千余人马,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战绩,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他这一生的耻辱!
大都尉越想越是烦躁,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心头搅风搅雨,心头一时似疾风骤雨,一时又如电闪雷鸣般。
他疾步在城墙上走来走去,犹如一头困兽,满身的凶狠戾气,随从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头。
夕阳一点点地坠落,周围的气氛一片僵硬。
此时,大都尉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说话。
这一等,就又等到了天黑。
夜幕再次降临了,城墙上的火把再次被一支支地点燃,照亮了方圆十几丈,却驱散不了笼罩在周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随从早就站得满头大汗,抬袖擦了擦汗,突然,他耳朵一动,激动地说道:“大都督,好像有马蹄声?”
大都尉立时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
“得得得……”
的确是马蹄声。
大都尉激动地一掌抓住了角墩,目光死死地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那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支火把。
大都尉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远眺,远远地,就望见百余名骑兵举着火把策马朝这边驰来。
再近些,就能看到来者身上的盔甲和打扮眼熟得紧,是他们的人回来了。
“大都尉,回来了!”随从心中一喜,指着那百余长狄骑兵高喊道,“定是昙达回来了!”
这下好了。
总算是有人活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