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慢,看着季南珂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失望。
“……”季南珂一动也动弹不得,喉头如烈火灼烧般,发不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下一个大浪打来,就会彻底毁灭,四肢更是冷得发麻,直寒到了骨髓里。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三皇子他又不是没钱,谁会特意把几张银票那么珍而重之地留下来,还专门收在了她给他的荷包里。
不该是这样的!
从季南珂那双惶惶的眼睛中,谢璟得到了答案,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所以,这些银票真的是她从殷焕那里勒索来的!
谢璟再也留不下去了,再也没法面对季南珂。
眼前这个季南珂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就仿佛他从来没认识过她。
这还是他爱的那个鸾儿?!
这一瞬,谢璟迷茫了。
他恍惚地转过了身,一把拉住坐骑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整个人失魂落魄。
“殿下。”
见他要走,季南珂急急唤了一声,缠绵悱恻。
可声音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可怕,掩饰不住的颤音。
马背上的谢璟艰难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眸底浪潮汹涌。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夹马腹,纵马跑了。
一人一马飞快地从胡同里冲了出去。
“殿下!”季南珂想追他,可人哪里追得上马,她没走两三步,谢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胡同口。
那些围观的百姓又自动合拢,把胡同给堵得严严实实。
胡同里在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喧闹起来,百姓们讨论得更热烈了,之前的争执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结论。
方才三皇子的态度和他的那几句话等于已经承认了,季南珂在皇觉寺中献出的那五万两银票的确有问题。
“刚刚殷大奶奶说的竟然全都是真的!”
“这勒索来的银子捐出去,也能算功德吗?”
“我听说,皇后娘娘还为此嘉奖了顾大姑娘一块‘蕙质兰心’的匾额呢。”
人群如暴风雨夜的海浪般喧嚣不已。
季南珂的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如风雨中的娇花似的轻颤不已,额角的鬓发被冷汗彻底浸透了。
短短一炷香功夫,她就仿佛从高高的云上跌至了谷底,眼前一片晦暗无光。
顾知灼默默地看了一出高潮迭起、一波三折的好戏,两眼亮晶晶的,想到了某句名言:有时候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
太好笑了!
她努力地憋着笑,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温柔乖巧的人设不能崩!
不能崩,不能崩。
她憋得实在是太辛苦了,默默地垂首把小脸埋在殷氏的左肩上,还得空悄悄得问了她一句:“娘,好玩吧?”
她笑得不能自抑,唇角一对梨涡轻陷。
殷氏:“……”
殷氏一手揽着顾知灼的肩膀,表情复杂。
她知道殷焕变卖了名下的庄子和那些良田。
他们殷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殷家名下的东西被变卖,那些中人与买家怎么都会来问一声,生怕是殷家的下人偷了契纸私下里贱卖。毕竟这些产业价值不菲,万一后续闹出事端,闹上公堂反而不美。
但是,这佘氏竟然会为了对付季南珂,选择当众曝光殷焕的那些龌龊事,对她来说,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