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可以,自己也可以。
殷氏看着顾知灼,含着泪光笑了,心中的压抑也缓解了些许。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她有爹爹娘亲,有夭夭,还有烨哥儿呢。
一切都会好的!
殷氏紧紧地握住了顾知灼的手,腰板又挺得笔直,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殷焕。”殷湛看向殷焕时,眼神突转锐利,尖锐地划过殷焕的脸。
只这一声,就吓得跪坐在地的殷焕差点没跳起来,他把额头抵在了地上,跪地求饶:“我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他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袍裾下方渐渐地渗出一滩可疑的水渍,一股古怪的骚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殷湛冷眼看着殷焕不断地磕头,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殷焕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四肢冰凉,只觉如芒在背,心脏像是龟裂出了无数道裂纹般,整个人从内到外都临近崩溃的边缘,继续求饶:“父亲,我错了!”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咚咚”的磕头声中,一个粗使婆子从外头匆匆而来,直走到了堂屋外的廊下,与守在廊下的大丫鬟低语了几句。
大丫鬟神情一肃,转身走进了堂屋,从殷焕的身边经过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老爷,太太,”大丫鬟屈膝行礼,笑着对着老爷子禀道,“太孙来了。”
一句话令堂屋的气氛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应忱来了?!殷家二老与殷氏三人含笑交换了一个眼神。
殷氏用帕子又擦了擦眼角,柔声对顾知灼道:“燕儿,你去招呼一下顾世子吧。”
顾知灼落落大方地对着几个长辈福了福,就往外走。
跪在地上的殷焕眼神游移不定,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狠狠地咬了咬牙根,仰起头:“父亲,母亲,把我送官吧。”
他的额头磕得青紫,两边脸颊都留着清晰的掌印,两眼直直地望着二老。
乍一看,一副诚心认罪伏法的样子。
刚走到他身边的顾知灼朝他瞥了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他一侧的唇角撇了撇。
顾知灼略一顿足,若有所思,这个表情代表讥笑或者得意。
咦?
莫非送官对他反而更好?
顾知灼凝神想了想,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大景律》,似乎是有点明白外祖父为何迟疑了。
殷焕意图弑父,就算老爷子没死,那也是“恶逆”,属十恶不赦之罪,有罪的不仅仅是殷焕一人,还会连累族中子弟,三代不得科举。
殷焕这是笃定了,族里为了子侄们的前程,会为他做主,让老爷子忍下这口气吧?!
在这古代,宗族的权威是不容小觑的。
顾知灼微微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珠闪着狡黠的微光,若无其事地向着缩在一旁的佘氏走了两步。
她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安慰道:“舅母,您别急,谁对谁错,外祖父是知晓的,只是……可惜了皓表弟了。”
“皓表弟的前程怕是会被影响。”
想要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就要从她最在意的人或者物的着手。
在佘氏的心中,最重要的人早就不是这个与她离了心的丈夫,而是她的儿子。
古时讲究“母以子为贵”,唯有儿子好,佘氏才能过得好。
“我的皓哥儿。”佘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心疼地唤着儿子的小名,眼圈又开始发红。她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偏有这么个爹!
顾知灼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的水绿色帕子,亲手给佘氏擦了擦眼角以及脸上糊了的胭脂,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不过,表弟年纪还小呢,将来总会有法子的,到时候,我们再托人想想法子,也就成了。舅母且宽心。”顾知灼又安抚了一句。
宽心?佘氏怎么可能宽得了心呢,胸膛剧烈起伏着,阴狠的目光猛地射向了殷焕,像是要吃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