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有一道幽州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了京城,经由无数流民口耳相传,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皇帝就下诏令谢应忱要领兵驰援幽州。
很显然,幽州危急。
顾烁眸光清亮地直视着谢应忱,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当个小兵就行了。”
“我也要去!也要去!”顾以灿的眼睛更亮了,兴奋地举手道,“上阵兄弟兵!”
“你不许。”顾烁一把按下了顾以灿举起的右臂,以长兄的姿态语声淡淡道,“小屁孩就乖乖待在家里。”
顾以灿闻言,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毛了,昂着脖子道:“你也是小屁孩!”
顾烁揉了揉顾以灿柔软的头顶:“我是你哥。”
“你才比我大四岁!”顾以灿噘嘴反驳道,“就是小屁孩!”
谢应忱闲适地一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几步外的顾烁,顾烁瞬间把腰杆子挺得更直了,正色道:“姐夫,骑射我都会,也跟着先生读过几本兵书。”
“你的骑射还比不上二姐呢。”顾以灿撇撇嘴,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吐槽。
谢应忱不置可否,既没答应,也没断然拒绝,只转头看向了顾知灼,挑了下剑眉,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谢应忱的这个态度让顾烁一下子觉得看到了希望,眸底一亮。
他也看向了顾知灼,心底有些别扭,他从来不求人的,可现在……
“二姐,”顾烁睁着那双墨玉似的眸子,努力地露出乖巧的微笑,放柔嗓音祈求道,“你帮我求求姐夫吧。”
他试图学顾以灿的样子撒娇,可这话说出口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别扭,少年那白皙清隽的面庞一下子涨红。
顾知灼更是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会撒娇的“顾以灿”一个就够了,他还是当他的“顾烁”吧!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如斯的少年,顾知灼抿了下唇,叹息地问道:“真要去?”
在她看,顾以灿也好,顾烁也罢,这对兄弟俩都是小屁孩。
十岁的顾烁也才是个小学生。
“要!”顾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双拳在体侧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一张被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眼神幽深而又坚定。
姨娘犯下了弥天大错,对不起嫡母和二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
这段日子,他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建功立业。
给她们撑腰,为她们遮风挡雨。
而且,他不想再留在京城。
他知道,只要他留在京城,姨娘就会想不开,非要他去争当世子,明明世子是三弟的。
十五年前,姨娘可以偷偷调换了大姐与二姐,
十五年后,为了掩盖这个真相,姨娘不惜撺掇爹爹,让二姐“毁容”,
那现在以及将来,姨娘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呢?!
顾烁不敢去深思,他劝不了姨娘,就只能去做他认为对的事。
少年的眼神无比的坚毅,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能捎上他吗?”顾知灼转头问谢应忱。
谢应忱微微一笑,颔首道:“让他跟着我。”
“不入军籍,不记军功。”第二句话则是对着顾烁说的。
年纪小不是什么问题,谢应忱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就八岁,当时他跟在父亲身旁,从小卒做起,无论大仗小仗都不记军功,直到他十三岁那年可以独当一面,父亲才开始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交到他手中。
没有人是天生的将才,全都是在战场上一次次的生死较量之间成长起来的,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顾烁跟在他身边,性命自是无忧,可相应地,他不会有任何军功。
谢应忱清清淡淡地睃了顾烁一眼,那清冷的眼神似在告诉少年,别以为可以白拿功劳。
“好!”顾烁急切地应道,生怕谢应忱又改变主意,眸子熠熠生辉。
“我也去!”顾以灿跺了跺脚,清脆的声音拔高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