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过来,又扶着皇帝躺了下去。
方才说了一通话,又咳嗽了一番,皇帝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整个人虚弱不堪,连呼吸也显得十分微弱。
谢璟的目光在皇帝蜡黄的面庞与发青的嘴唇上转了转,眸光沉了沉。
季南珂看着谢璟,目露希冀之色,等着他求皇帝赐婚。
然而,谢璟什么也没说,就起了身,对季南珂道:“鸾儿,我们走吧。”
皇帝的手在薄被下慢慢地往前摸,摸到了季南珂塞的那样东西,是一个荷包。
他将荷包握在了手里。
“……”季南珂动了动唇,眼角也瞥见了皇帝的小动作,放心了,随着谢璟一起退出了寝宫。
皇帝的寝宫内,满是刺鼻的药味与骚臭味,气味并不好闻。
出去后,室外清新干净的空气便随着凉风扑面而来。
谢璟在檐下驻足,转过身看向了季南珂,低声道:“……父皇的龙体不太好,这段日子一直没有好转。”
高高的屋檐在他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映衬得他的表情有些晦涩。
“方才他咳得厉害,我不能再气着他了。等过些日子,父皇的龙体好些,我再带你进宫来请父皇为我们赐婚。”
“鸾儿,你会怪我吗?”谢璟的语气很柔和,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涩涩的苦味。
“当然不会。”季南珂抓住了谢璟的手,深情款款地仰首看着他,“我说过,哪怕无名无份,我也愿意跟在您的身边。我会等着您的。”
她秋水般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谢璟的面庞。
她不急。
只要等到皇帝重掌这大景朝堂,那么,她就是最大的功臣。
等到谢璟成为储君,继承了这大景江山,他就会知道,她是一心一意为他好。
他不会辜负她的。
她微微地笑,眸光灼灼。
“鸾儿……”谢璟轻唤着她的名字,似是自胸腔深处发出一声低叹,“我送你出去吧。”
谢璟亲自送季南珂从西华门出了宫,接着又返回了乾清宫。
对谢璟的去而复返,谢应忱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动,波澜不惊。
谢璟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步步艰难地走到了谢应忱的面前。
他看了看谢应忱,面上又露出那种复杂纠结的表情,接着又转向了顾知灼。
“顾灼表妹。”谢璟闭了闭眼,直直地对上顾知灼清澈明净的眼眸,艰声道,“你珂表姐……她见过留吁鹰。”
这短短的一句话说完后,他整个人显得精疲力竭,一向挺拔的肩膀都垮了下来,精气神都散了。
他眼底浮现浓浓的失望与心寒。
对于季南珂,他一直是真心的,他的心里只有她,从未变过。
哪怕他明知,她和他的初遇可能并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算计过的相遇,他也没有动摇过。
他以为他会像父皇对母亲那样,只得一心人。
但是,母亲辜负了父皇。
万寿节那天,在流云阁看到的一幕幕疯狂挤压着他的脑海……
最后定格在季南珂的脸上。
那天万寿宴散后,他去找过季南珂,他想告诉她流云阁发生的事;他想告诉她,虽然他不能成为太子了,但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只娶她一人——不会再有什么侧妃,只有她。
可是,她没给他说这些的机会。
她告诉他:“殿下,您别急,只要皇上不承认谢应忱元后嫡子的身份,他就是乱臣贼子。”
“殿下您才是正统,才是天下人认可的嫡皇子。”
“现在内阁也只是慑于谢应忱的淫威,您可以私下里召集那些拥护正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