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珂喃喃道:“灼表妹温婉敦和,喜欢琴棋书画,喜静不喜动。”
“她不会骑马弓射。”
“她不会医术!”
季南珂渐渐地又站直了身体,缓缓地再次发出质问:“你,到底是谁?”
她眼尾瞟见后方的厅门方向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心绪慢慢沉淀下来,说道:“二姑娘,我曾听太清观的玄诚道长说过一个故事。”
“有个姓王的秀才一日落水而亡,明明断了气,可半夜里那死掉的秀才竟然又醒了,王秀才的娘以为儿子死而复生,却不想苏醒后的王秀才性情大变,每日必喝公鸡血,食生肉。”
“村人觉得不对,请了玄诚道长去村子做法事,这才知道原来王秀才竟是被那些个孤魂野鬼附了身……”
“二姑娘,”季南珂朝前逼近了一步,恰如其分地挡住了顾知灼的目光,双眸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视线,“你听说过吗?”
“顾知灼,你听说过吗?”
季南珂的语气轻而缓,反而愈发的咄咄逼人。
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近得清晰地能看到对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顾知灼深深地注视着季南珂,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不甘。
这种不甘仿佛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仿佛她自觉天生的高人一等,仿佛她应该高高在上,却又被打落凡尘。
顾知灼掩去眸底微闪的光亮,笑了。
她似是饶有兴致地说道:“十二岁那年,我生了一场重病,被崔姨娘赶到了冀州的庄子上,自生自灭。”
“当时我没有银子,请不起大夫,久病自成良医。”
“十四岁那年,庄子遇到一伙流寇,当时庄户就死了几十个,为了活命,我拿起了弓箭。”
“这双手上虽还没有沾过人命,却也是沾过血的。”顾知灼将自己那双干干净净、白皙无瑕的手放在了季南珂眼前。
庄子?!季南珂的心沉了一沉:对了,上一世,顾知灼没有去过庄子。
所以,顾知灼才没有这些改变?
要是这样的话……
“孤魂野鬼?”
这四个字闯入了她的耳中,似尖针刺了进来,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顾知灼似笑非笑地挑眉,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恰好四目平视,“我是孤魂野鬼,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低低一笑,淡淡浅浅的,如银铃般清脆:“十二岁那年夏天,你做了个噩梦。”
“你又哭又闹了好些天,后来,侯府里就有人口口声声地说,你被我传染了疫症。崔姨娘心急忙慌地非要把我送走,送去了冀州的庄子。”
听顾知灼这么一说,李姨娘与周姨娘也有点印象。
他们记得那一年京中有疫症流行,得病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穷苦人家的百姓,大夫说,是因为天气热,食物与水容易变质,百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得了疫症。
当时二姑娘只是发了几天的烧,烧得昏昏沉沉的,崔姨娘就哭哭啼啼地说怕二姑娘得的是疫症,怕二姑娘把病气过给大姑娘和府里的主子们,非要把人送走。
顾知灼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而崔姨娘像是忘了这个女儿,再没提起过……
此刻想来,三位姨娘皆是唏嘘。
“季南珂,你当时为什么哭闹不休?”顾知灼拨了拨垂在颊边的一缕头发,眼波盈然,轻轻地问道,“若非你哭闹,我也不会被送走吧。”
所以……
“为什么?”
“莫非,你知道,若是我留在侯府,会有什么不利于你的事发生?……比如,你我的身世会提前曝光?”
“……”季南珂惊得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
顾知灼没有给季南珂任何说话的余地,也不由她否认,声音渐快,步步紧逼道:“你这是一觉醒来,突然有了未卜先知之能,还是说,那天,你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季南珂,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