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一刻,热闹的爆竹声伴着小丫鬟兴奋的喊声自门外传来:“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迎亲的队伍到松鹤街了!”
整个月出斋随着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喜气洋洋。
全福人赶忙在一边提醒顾知灼道:“姑娘,该去正堂与令堂拜别了。”
喜娘也是连连点头。
众人簇拥着顾知灼去了正堂,与殷婉拜别。
顾知灼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四叩拜。
坐于上首的殷婉怔怔地看着眼前妆容完整的少女,肤光胜雪,大眼明媚,红唇似火,宛如一朵怒放的山茶花,明艳逼人。
“我的燕儿可真漂亮!”殷婉由衷地叹道。
她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这番话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提前教的,短短十二个字她早就倒背如流,但此时道来,却让她觉得如此艰难,声音艰涩。
殷婉深深地看着顾知灼,那双含着泪光的眸子似在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会好好的!跪在蒲团上的顾知灼含笑望着殷婉,吐字清晰地说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她再次叩拜。
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亮了,夹着热闹的吹打声。
侯府的丫鬟们忙碌极了,时不时地跑来正堂禀报前头的情况:“姑娘,凤轿刚到了侯府大门外,太子殿下已经下马了。”
“小侯爷和大少爷正迎殿下进门呢。”
“姑娘,殿下可真大方,刚刚进门时,大伙儿都得了赏赐,连奴婢的弟弟都得了好大一个红包呢。”
“姑娘,凤轿过内仪门了。”
“……”
丫鬟们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外头的吹打声渐近,从正堂远远地就能看到大红凤轿与新郎官朝这边靠近,喜娘恭敬地请示道:“是不是先给姑娘盖上头盖?”
“盖上吧。”殷婉压下心头的惆怅,又对着这时进屋的顾烁招了招手,“烁哥儿,你背你姐姐上花轿吧。”
顾烁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直裰,挺拔如青竹。
他身边的顾以灿蔫蔫的,他也想背姐姐上花轿的,可他年纪太小了,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大哥。
顾烁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大步走到了顾知灼的跟前。
这一刻,顾知灼才发现他又长高了,比自己至少高了小半个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顾烁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可在军中磨炼了一段日子,双臂结实有力,轻轻松松地背着顾知灼往屋外走。
大红凤轿稳稳地停在了正堂外,凤轿旁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谢应忱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吉服,衣袍上绣地日、月、龙图案昭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也只有太子与皇帝一样,可以在衣袍上绣五爪金龙,象征着太子至高无上的地位。
“殿下,太子妃来了……”随行的内侍正想跪下请示太子可否揭轿帘,但他才略屈膝,谢应忱已经先一步把凤轿的门帘揭开了。
在顾烁把新娘子背进去的那一瞬,他还顺手在顾知灼的腰身上托了一把,让她稳稳地安坐在轿内,再将轿帘垂下。
谢应忱做得相当顺手,那内侍却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把他揭帘的差事给抢了,一时僵在了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随驾的礼部尚书裴谨却是欲哭无泪,有种掀桌的冲动:这跟说好的仪程不一样啊!你堂堂太子抢奴婢的差事,这像话吗?
过去这几天,裴谨被谢应忱折磨得简直痛不欲生,本来太子屈尊来侯府迎亲,顾家人应该跪地相迎,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对天家的尊重。
可太子说,他是抬头娶媳妇,不能让太子妃的母家受委屈,进而让太子妃不高兴,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不止如此,后头所有涉及跪拜的仪程都被太子改了又改,而他只能日日歇在礼部衙门,查找古籍,才终于定下了今天的仪程。
太子倒好,又在那里临场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