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殷宅闲置十几年了,是当年殷氏嫁到京城的时候,殷老爷夫妇特意添的这宅子,这么多年来,只有几个仆人在此看宅子。
这次因为二老来京城定居,殷氏提前半年就让人重新修缮了一遍,又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宅子焕然一新,连花草都是请人重新添的。
顾知灼随殷氏与殷家人来到了正厅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庭院的景致,耳边突然听殷太太语声慈和地说道:“你们先坐坐。”
殷氏亲自推着殷老爷的轮椅往正厅左侧的西偏厅去了。
殷家大爷殷焕心知殷老爷夫妇怕是和殷氏有事谈,就随意地找了个借口,笑着对殷太太道:“母亲,我这就遣人叫个大夫上门给父亲看看,再让人备些热水好给父亲洗漱。”
殷焕招呼着妻子,识趣地退下了。
西偏厅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将声音与视线全都隔绝。
看了眼闭合的房门,殷太太对着殷氏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单刀直入:
“阿婉,当年你生下鸾儿的时候,可记得有什么不妥吗?”
殷氏看着坐在圈椅上的殷太太,微微睁大了眼。
这一路上,她也是懵的。
脑子无比的混乱,她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此时殷太太的这句话仿佛一击重锤敲打在了她心口上。
殷氏动了动嘴唇,艰涩地说道:“难道鸾儿……鸾儿她不是我生的?”
第47章第47章
如果说鸾儿不是她的女儿,那么……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殷氏就觉得心口似被狠狠地扎了一刀,痛得她难以呼吸。
女儿出生后的这十五年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走了一遍,无数的回忆在脑子里翻滚,让她的头昏沉沉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
轮椅上的殷老爷疲惫地闭了闭眼,病态难掩。
殷太太按住了殷老爷发颤的手,目光依然看着殷氏,正色道:“阿婉,是与不是,你要细细地想清楚。”
殷氏调整着自己不稳的气息,稳定着纷乱起伏的情绪。
冷静。
爹爹素来教导她,遇事要冷静。
她努力地回忆着那段往事,颤声道:“十五年前,老侯爷突然病故……”
老侯爷当年战败不仅差点丢了侯府的爵位,连自己也落得旧伤缠身,一场冬日的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殷氏的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表情略有几分恍惚:“……太夫人携全家扶灵回兖州老家,我那会儿已是怀胎八月,也一同上了路……”
“途中,我们遭遇了一伙流匪,两面包抄,太夫人本想舍些财物破财消灾,可是那伙匪徒实在凶残,不仅求财,还想掳掠妇孺,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护卫、家丁死的死,伤的伤,我与太夫人、弟妹们、崔姨娘等女眷在残余的几个护卫护送下,侥幸逃脱,却与顾衍他们在逃亡路上走散了……”
“我们逃了大半天,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安全的村落暂时投宿。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又一路跑得急,我动了胎气,竟提前发动了。”
越来越多的记忆汹涌而来,本来以为早已忘记的一些事也逐渐地回想了起来。
“当时我是头胎,又难产,不仅周围人生地不熟,连原本备好的稳婆也死在了那伙流匪的手中,我完全慌了神,幸好还有赵嬷嬷陪在我身边……”
殷氏不由朝站在她身旁的赵嬷嬷望去,赵嬷嬷眼眶湿润,想着当年那惊险的一幕幕也是心有余悸。
自殷氏嫁人后,对着双亲从来报喜不报忧,殷老爷与殷太太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禁一阵后怕。
“那后来呢?”殷太太定了定神,温声问女儿道,“后来是谁帮你接生的?”
殷氏凝神想了想。
十五年了,有些记忆已然模糊,而且当时殷氏是头胎,早就六神无主,根本无暇分心注意其它事。
片刻后,她才道:“是侯府的人临时找了村子里的稳婆帮忙。”
“可我还是生得艰难,足足痛了三个多时辰,最后脱力晕厥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到了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以及稳婆笑说是个女婴。当下,她松了口气,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就看到女儿的襁褓已经躺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