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三位老爷全都绷着脸,胸膛起伏剧烈。
厅内的气氛骤然发寒,剑拔弩张。
“去吧。”顾知灼气定神闲地伸手作请状。
顾以灿十分机灵,立刻学他姐的样子伸手作请状,一副唯姐姐之命是从的做派。
顾衡:“……”
不止是顾衡,连他身边的三老爷与四老爷也被噎得脸色发紫,哑口无言,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这丫头是真不怕自己上折?
这个念头忍不住浮现在顾衡脑海中,心又是一沉。
顾知灼那好看的指尖在衣袖的镶边上慢悠悠地抚了抚,淡淡道:“父亲殆误军机,被夺爵流放。”
“你们没有跟着一起流放三千里,并非因为你们无辜,只是因为我心慈手软……懂吗?”
少女悠然地微笑,明明是清雅温柔的样子,却无端让人心头发寒。
顾家众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皆是惴惴不安,尤其几个年幼的公子姑娘更是畏缩地拉住了生母的衣袖。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衡忍不住问,声音略带一丝忐忑的颤意。
“天庆十二年,诚安侯刘子诚在南境勾结当地山匪,致使山匪坐大,为祸一方,被判斩首,夺爵,三族流放边关,永世不得科举入仕。”顾知灼那慢条斯理的口吻显得意味深长。
听在顾家众人耳中,似又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三老爷顾循又惊又气,正想斥,却被四老爷顾彻拉住了袖子,面色沉沉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衍被皇帝定了夺爵流放的罪名,也就说是,“武安侯”这个爵位应该是被罢黜的,现在为什么会一纸圣旨又给了顾以灿?
莫非真是顾知灼从中做了什么?
她既有本事保下侯府的爵位,那么,要是他们不听她的,是不是也会落得“流放边关”、“永世不得科举入仕”的下场?
顾家众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顾烁如今跟着谢应忱在军中,对朝堂的事,耳濡目染地也听说了少。
他知道,皇帝只是拿了父亲定罪,除了妻随夫罪外,并没有祸及三族。
下一刻,顾烁就迎上了顾知灼含笑的眸子。
只这一眼,就让顾烁心里咯噔一下。
少女那表情、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这些人只看得到利益,只担心自身的安危,所以她只是随便说上几句,他们就怕了,也就信了。
“对嘛,弟弟~”顾知灼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顾烁:“……”好嘛,真不愧是他姐,连假话都说得那么自然。
顾知灼愉快地环视着顾家众人的表情,随随便便地说道:“也是我的脾气是好,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也想给叔父们一条生路,叔父们自行掂量吧。”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你们院子的东西,我许你们带走。”
顾知灼轻掸了下袖子,声调慵懒。
顾家众人的心更凉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院子里头有什么?!
原本没有分家,所有的产业都是归于公中的。他们院子里头,也就是各自媳妇的嫁妆,还有平时藏下的一些私房。
那些个金银,若在民间许是算是一笔大的账富,可他们多年享着侯府的富贵,哪里看得上这些呢。
而且,还有田契、地契和屋契呢?
什么都没有,就想让他们净身出户吗?!
明明是炎炎盛夏,此时此刻,顾家众人却有种寒冬陡然降临的错觉,心口更是破了几个窟窿。
每个人的身上都似笼着一层浓浓的阴云。
这会儿,他们已经忘了刚刚还在为了走不走而闹。
只关心,他们到底能带走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