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那边,那些官员们出宫后,全都不敢上前,远远地避着,仿佛谢应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顾知灼忍不住又笑了,垫脚凑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你知道吗?”
“你现在像什么?”
看着她笑得波光粼粼的眸子,谢应忱感觉似望进了一池潋滟的春水中,顺着她的话问:“像什么?”
一手帮她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面纱。
“戏本子里的……”顾知灼故意停顿了一下,慢慢道,“奸臣。”
“乱臣贼子。”
说完,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唇间逸出。
耳垂上缀的白玉耳坠轻轻摇曳,活泼中透着几分独属于少女的明媚。
他微微倾身,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在她白玉般的耳际,小声道:“我是奸臣,那你又是什么?”
她啊……
顾知灼更乐了,眉眼弯如新月。
她大概是奸臣夫人吧。
她抿唇直笑,也不再说话,轻快地翻身上了马。
“走吧。”
她一夹马腹,率先策马飞驰而出,轻薄的面纱轻飘飘地迎风飞起。
谢应忱也跃上了马,紧跟其后。
两人一起去了星魁街的谢元帅府。
今天的早朝提前结束了,此时不过巳时。
谢元帅府依然挂着白,一片刺目的白,半空中飞舞着片片白色的铜钱,似这八月下起了鹅毛大雪。
也不需要人通报,谢应忱就带着顾知灼进去了,径直地去了灵堂。
最近这几天,谢应忱一直住在元帅府的,与沈旭一同守灵,处理丧事。
远远地,两人就看到一袭白袍如雪的沈旭背对着他们地站在灵堂里,堂内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具具棺材。
沈旭自风吟的手里接过了三支香,静静地对着香案的上那一排牌位上了香。
将那三支香插入香炉后,他转头面向了谢应忱与顾知灼,神情平静地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这淡淡一笑,便给人一种月明清风之感。
仿佛把一切的悲痛都放下了。
但谁又能真的放下。
“谢公子。”顾知灼上下审视着沈旭,他瞧着好了一些,精神了一点,不似先前那般有种不属于这尘世的飘忽感,也就是脸上多少透着点疲惫。
顾知灼回头去看谢应忱,眉梢挑了挑。
谢应忱摸了摸鼻子,讷讷道:“……表哥跑了一趟并州,刚回来。”
她说了,谢公子得好好休养的!顾知灼危险地眯了眯眼。
谢应忱:“……”
“二少爷,时辰到了。”同样穿着孝服的李大管家这时来了,拘谨地提醒了一句,也同时解了谢应忱之危。
沈旭轻轻地“嗯”了一声,环视着安置在灵堂里的这一具具棺椁。
不仅有昭明长公主与谢以默的棺椁,还有谢家其他人的棺椁,斩首后,他们的尸身被抛到了乱葬岗。
是谢应忱一一收敛起了尸骨,安放在庆云观。
在沈旭回京后,一并迎回了谢府停灵。
沈旭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慢慢道:“起棺。”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