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现在,皇上都迟迟没有处置此事,不表态,不作为……”
谢丹灵唏嘘地摇了摇头。
去岁末,柳汌弃城而逃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在朝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群臣上奏请皇帝严惩柳家,以儆效尤,可皇帝拂袖而去,为此连着一个月没开早朝……
关于柳家的处置至今都还压着,悬而未决。
环视周围骚动的众人,承恩公世子气得脸都青了,青了白,白了红,浑身抖如筛糠。
谢应忱冷笑着又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柳家,来祭奠兰山城满城怨魂?”
“顾、非、池!”承恩公世子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手直向了谢应忱,两眼冒火,“你血口喷人!”
“分明是谢以默和沈旭父子贪生怕死,被北狄人吓破了胆,才会依附了北狄,叛国谋逆,谢家犯的是足以诛九族,遗臭万年的大罪,谢家人理该挫骨扬灰。”
“你如今还想颠倒黑白地给谢家翻案不成!!”
谢应忱斜眼朝承恩公世子冷睨了一眼,清清淡淡。
黑色的面具映衬下,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宛如一把寒光四溢的冰剑,散发出幽幽的寒气。
只这一眼,就让承恩公世子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上了似的,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再说一个字,这头凶兽就会伸出尖锐的爪子,令他血溅当场。
承恩公世子心里咯噔一下,双腿一软,踉跄地跪坐在地,狼狈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谢应忱轻笑了一声:“呵,贪生怕死?”
“谢应忱!”皇帝右掌重重地拍案,额角的青筋根根乱跳。
第35章第35章
“臣在。”谢应忱不轻不重地应道,没起身,没作揖。
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毫无退缩之意。
皇帝满脸阴翳,早就气得四肢冰凉。
好一会儿,他的右手微动,想指向谢应忱,想让人把谢应忱拖下去治罪,可手臂才抬起了一寸,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梁铮一直在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变化,心头一紧。
皇帝的头疾往往因为情绪激烈变化而发作,万一今天皇帝雷霆震怒,导致头疾又发作,那么皇帝怕是会觉得那药无效,也就意味着,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这点优势就要没了。
梁铮一咬牙,顶着皇帝怒意高涨的目光,硬着头皮打圆场:“皇上,奴婢看外头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无量真人说过,皇上多散散步,对龙体有益。”
皇帝没说话,依然绷着脸。
僵硬的气氛延续着,梁铮的心一点点地提到了嗓子眼。
静默了半晌后,皇帝动了,猛地自短榻上起了身,甩袖而去。
那颀长的背影绷得笔直,周身似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阴云中。
可谢应忱全然不受影响,又执起酒杯,悠然喝了一口酒。
面具遮掩了他的神色,但是,一双眼睛格外的锐利。
那眸中的张扬,唇边的浅笑,那么招摇,那么旖丽,顾知灼一时有些失神,再一次与谢应忱四目相对。
顾知灼默默地抬手执起白瓷酒壶,斟了杯酒。
这是一杯荷花酒,酒液清透,带着微微的淡绿色,杯中飘着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粉色花瓣,散发出一股清雅柔和的香味,淡淡的酒香恰到好处。
她捏起小巧的酒杯,笑盈盈地对着澹碧水榭那边的谢应忱抬臂举杯。
谢应忱勾唇笑了,也执起酒杯回敬。
下一刻,就见顾知灼举杯遥对着北方,掷臂一挥,“哗啦”一声,将那杯荷花酒洒向了地面,酒液泼洒,在阳光下仿佛颗颗珍珠挥洒而出。
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优雅不失大气,隐隐透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谢应忱不由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怔住了,突然就明白了。
左手执杯是在祭祀时用的,不是敬给活人的。
顾知灼刚刚的这杯酒敬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在北境死去的英灵,敬谢家人,敬十万金鳞军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