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珺着实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挥退宁和,这才疑惑朝五长老看去。
便见他面色铁青,紧握的手险些将玉瓶捏碎,凝视那“蝉蜕”的目光也是一片通红、满是恨意。
司南珺紧张问道:“可是这东西有何不妥?”
五长老硬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算平息自己心中滔天的怒火,转而森森说道:“那尸骨不必安葬了,直接挫骨扬灰,撒去咱们陵园的祭台上。”
听得此言,司南珺不由讶然,“五长老这是何意?!”
“此物名为银缕衣,是金越乐氏特有的一种蛊虫所化。此蛊活着时,游走于寄生者的血脉,人体死后,他们便会钻进脑内,啃噬人脑作为养分,以待寻找新的寄体。”
司南珺还是头一回听得这种蛊虫,心惊之余,却难免疑惑。
“那既然是乐氏研究出来的蛊毒,为何长老却确定,那被寄生的人是金越人士?”她问。
“老夫也是经验之谈。毕竟一年前,我剖开那些畜生的脑子时,就见过好几只这样的毒蛊。”
五长老语气森然,若叫旁人听起,怕是会为这份凶残胆寒心悸。
可经历过那样家破人亡的痛苦,只是剖开几个仇人的脑子,又怎么算凶残?
“那这银缕衣,可还有研究的价值?”司南珺问。
五长老惋惜地摇了摇头,“活体尚有几分用处,死物也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便要将那东西碾碎,还是司南珺反应快,才抢了回来。
“虽知是乐氏的蛊虫,但其用处、解法等,咱们一概不知。不若先留下,好打探一番。”
五长老听得此言,不由叹了口气,“你有主意自是好的,但有关乐氏,也不必执着成念。”
司南珺知道,如五长老这样的长辈,其实更希望她走向新生,而非沉溺旧事。
可不论是她,还是五长老,抑或是万幽谷的诸多族人,又有几个不是执着成念、守着故去的旧人与回忆而活?
更何况她还是重生而来,前世疑点重重的真相,更使她无法放下。
但这诸多考量,与老人家总是说不通的,她索性乖顺地应了下来,转移话题,问起医行的近况。
谁知没等聊上两句,孟宪便匆匆赶了过来,慌张道:“门口有人闹事,说是咱们这儿的医师耽误治疗,快闹出人命了!”
此言一出,五长老面色凝重,厉声斥责:“那你还不将人带进来?天寒地冻,竟叫病人等在门口?!”
孟宪不由喊冤,“我请了啊!可眼看着那老爷子都昏迷不醒了,老太太也不愿意带人进来,只在门口问责,我也没办法。”
“不中用的东西!”五长老狠狠瞪了孟宪一眼,就要出去。
可司南珺却觉出不对,拦住他,问孟宪道:“是你们延误治疗的?”
“哪能啊。”孟宪赶紧解释,“那老两口五天前来过,说是老头子喘不上气。平川师兄诊完脉后,说只是天气骤冷感染的风寒,开了几剂汤药,就叫他们去了。”
平川是大长老的徒孙之一,医术精湛、也有医德,延误病情的可能性并不大。
司南珺心里有了数,对五长老说道:“我去一趟吧。长老也累了,先歇着便是。”
说罢起身出门。
冬日天寒,地面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雪,经人来往踩踏,变得泥泞不堪。
头发发白的老两口就这么一坐一躺在雪地里,周边围了一层看客议论纷纷,也挡不住老太太的哭喊声。
“我的老伴儿啊!你再不醒,我可怎么活啊!都怪这群黑心肝的大夫,嫌咱们平头百姓身份不够格,竟是活生生将你耽搁了!”
“也怪我,怎么就信了那什么神医世家、千年底蕴!他们之前可是为朝廷效力的,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种市井小卒的生死!”
老太声泪俱下,听的周围人都不忍动容,纷纷议论天神尚且不顾蝼蚁之死,何况万幽谷再医术高明,也不过是俗世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