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穴位至关重要,差之毫厘,都有可能损伤性命。
司南珺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嫌弃袖口碍事,还粗鲁地卷至了手肘。
顾礼之第一反应,便是非礼勿视,可当看见那如同白玉一般莹润的肌肤上,竟沿着经络,密密麻麻爬满了青紫,便没挪开目光。
“司娘子的手臂,是怎么回事?”他问孟宪。
“谨王侧妃给我们少谷主下了百虫散,若非当时侯爷恰好听闻、过来寻她,她怕是早已没命!可即便如此,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全。”
孟宪越说越气,咬牙切齿。
“少谷主自小养尊处优,磕碰一下,谷主都要心疼。可自从下了山,她这身上哪还有一处好皮?真不知道谷主泉下有知,该有多难过懊悔。”
句句不提皇室,却句句都与皇室的苛待及纵容有关。
这让顾礼之一时无地自容,也加深了他对顾谨之德不配位的不满。
含夏伤的严重,这一施针,便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待床上的人安定下来,也几乎被扎成了刺猬,可即便如此,那暴起的经脉之中,也依旧有蛊虫不安涌动的痕迹。
司南珺满眼心疼,轻轻擦去含夏额头上的汗水,终于下定了决心。
“殿下,可否借您的面子,替我谈一场交易?”
她声音沉沉,带了几分权衡之下的无力,让人不忍拒绝。
顾礼之想也没想,便答应道:“司娘子请说,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定竭力相助。”
“那可否请殿下代为转达谨王府,就说方子我愿意交出去,只求阮家能给解药,莫要让含夏再受苦了。”
此言一出,顾礼之便蹙紧了眉心,“虽说时疫的方子是万幽谷所有,可以自行处理,但到底关乎民生。司娘子此举,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些?”
“那殿下觉得,我还能如何?”她自嘲一笑,眼眶却通红,“一年前家破人亡,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任何身外之物,都比不得亲族重要。殿下,我可失去的已经不多,若他们非要夺走一样,我宁可是那方子,也不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妹妹。”
“或许在世人眼中,万幽谷生来就要为天下而活。可凭什么,天下安定需要我的族人牺牲;又凭什么,心怀天下,反倒成为了招惹不幸的祸端?”
一字一句,语调平缓,却如同泣血,叫人不得不动容。
饶是顾礼之一直在劝自己大局为重,却也无法继续站在权势高点,去继续强迫受害者心怀大义。
是以他握了握拳,终是做了决定。
“不必司娘子取舍了,这方子本就属于万幽谷,断无让人暴力胁迫,便不得不从的道理。午后我会亲自去谨王府一趟,若查明司娘子所言属实,必定会给万幽谷一个公道!”
司南珺等的便是这个表态,面上却故作为难,“这会不会太麻烦殿下?”
“无妨,分内之事罢了。司娘子先好好休息,朝廷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罢,便带着面色难看的李攸离开。
司南珺目送二人走远,才微微勾起唇角,轻拍了拍床上的人。
只见方才还“命悬一线”的含夏翻身坐起,与自家主子对了个得逞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