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行笔迹上面泛着浓重的死气,正是刚才被灵鉴所感应到的那一页。说明邓一涵在写下这番话的时候,死局已定。
云宿川道“邓一涵发现陈劲飞的伪善之后,想跟他断绝来往,于是把以前借过的东西都还给他,却漏了一张英语卷子。他这日记是在学校写的,写完之后塞进了椅子里,那张英语卷子咱们却是在他家里发现的……”
江灼接口道“也就是说,邓一涵出事就在在还完笔记与还英语卷子之间。你看日期,他在被王聪敏训斥的第二天来过学校!”
云宿川缓缓点头。
大多数人都觉得,邓一涵是白天的时候被老师罚站训斥了,晚上回家的路上出了事,但照这样看来,他第二天还来过学校,还了陈劲飞的东西,写下了这篇日记,然后就走在了奔赴黄泉的路上。
云宿川道“可是这些日记的碎片在学校,那半本空白的本子在他家。”
江灼想也不想地说“这是个容易被误导的盲区。可能一开始就是撕开用的,本上没有任何写字压出来的痕迹。”
云宿川将整件事情过了一遍,赞同了江灼的看法“嗯,有道理。也就是说,在邓一涵死之前最后见过他的人,不是赵子航他们,而是陈劲飞。”
江灼打了个响指。
云宿川本来因为分析案情而略显严肃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点,笑了一下,又说“另外一点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日记里除了写陈劲飞的事以外,还有一句话,说是‘我说我没有故意偷听王老师打电话’——邓一涵究竟听见了什么,这件事跟王聪敏批评他有没有关系,也是个关键。”
这件事算是算不出来的,但如果王聪敏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说话,或许还能问出来一二。不过这只能等见到她再说了。
江灼道“也不知道罗洋和王聪敏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她今天晚上居然没来。”
云宿川道“比起这个,我对罗洋到底是被谁锁进厕所里,还有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更感兴趣。”
江灼半带怀疑地挑了下眉梢,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觉得是陈劲飞?”
云宿川笑着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却没有继续就这件事探讨的意思“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是等天亮之后再调查的事情了。今天可真是不早了,你还不赶紧回家睡觉去?”
江灼看看窗外,已是月上梢头,星光漫天。
他又回头看了看云宿川,忽然心生好奇,问道“魈用得着睡觉吗?”
云宿川含笑道“睡也成,不睡也成。你要是需要我陪,那就睡。”
江灼“切”了一声起身,道“免了吧。我床上地方不够。”
两人出了教学楼,操场上弥漫着初夏浅淡的花香,树叶在风中摩挲的声音和隐约的虫鸣从不远处的小树林传来,四下极为安静。
“咱们从小学艺,经常听那些前辈说起来古时大能飞升旧事,都是满怀歆羡,其实最大的好处也不过是不老不死而已。”
云宿川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如同流水一般“但你说这又有什么好的呢?就算看尽了千代百代的繁华,那些也跟自己没有关系,还不如我这时候跟你说说话来的舒坦。这样想想,真没意思。”
江灼道“要照你这么想,谁都是这样的。你怕长生不老,就像很多人都怕死一样,但是但是有可能怕死的人明天就变成鬼,也有可能怕活的魈很快就能重活为人,咱们不是也一直在努力找办法吗?”
云宿川带着点嘲讽轻轻嗤了一声“反正说来说去,天就是不顺人意。”
江灼一摊手“不是有个词叫‘天妒’吗?所以说有什么高兴的事或者想珍惜的东西,千万要搁到心里藏着,不要到处显摆,你显摆多了,被他人听见,会产生加害之心,被老天爷听见了,就容易发生灾祸。”
江灼在外人面前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相貌和气质又太过于出众,因此常常会给人留下刻板冷漠的印象。其实大多数的事情他都看的很通透,这才能够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当中都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心态。
云宿川狡黠地问道“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说?”
江灼对他何其了解,云宿川这么一问,他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要是平时,他肯定会让云宿川趁早滚蛋,不过这回看见对方难得发几句感慨,很是有些惆怅的样子,江灼决定逗他一下。
江灼“嗯,也可以这么讲——你看我夸过你吗?”
云宿川“……”
伶俐如他都愣了一下,只见江灼眼中掠过一点笑意,径直走了,云宿川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刚才那点没成型的失落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仿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了对方身上,仅仅是一句话,他的心情顿时无限地明媚起来,跺了一下脚连忙追了上去“哎,我说小灼,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好话吧对不对?……过来,再给哥重复一遍……再说一遍嘛!”
江灼反手搭在他肩膀上,把试图拽住自己的云宿川往前一推“好话不说二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