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一把他们部署好后,带人进山。
秦之行自己择了一条路,随后进了山。
山腰处有一棵杨树,已有千年的历史,相传汉朝末年,各地藩镇割据,百姓困苦,志士起义,汉元帝自宫变后,一路顺江南下,被歹人下毒外加受伤,已经性命垂危。
听闻当时的渝州有一“仙医”,能医世间百种病,解万般苦,他一路寻医和逃亡至此,暂做休整,遇一小童,嘴里唱着:“汉室出了个昏老头,独坐高堂不知愁”。汉元帝当时震怒,一刀抹了小童脖子,小童血溅当场,倒在地上,眼睛却死死盯着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仙医”座下有十二个药身,模样相仿,小童便是其中一个,从小被喂以各种奇毒异草,他们的血是致命的毒药也是救人的良方,全看造化。
这小童便是以毒虫喂养长大,他的血溅到汉元帝身上,如活了的蜥蜴一般,爬满他的全身,将他包裹、侵蚀,不出片刻化为一滩血水。
偶有离得近的侍卫不小心沾染便难逃一死,而幸存者丢兵弃甲,逃之夭夭了。
这传闻是当年张县令和李玉途径此处,张县令讲给李玉听的,当时李玉只觉无非是哄骗人的故事罢了,史官为了突出暴君逆天而行,后来者的起义顺应天命,为这皇位坐的心安理得,担得起九五之尊名号,有意编写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于李玉来说,只是书中冰冷漆黑的字。
世人都道魏帝宽厚仁慈,登基后大赦天下,缩减徭役,但不过是和前朝皇帝相比。
李玉的哥哥,早出晚归勤恳劳作,因路遇不平,出手相助,却被歹人围殴,惨死在路边,不过二十三,连笔恤典费都讨要不出。
李玉的父亲,因半路挡了官家的马,被家丁一脚致死,莫说求官伸冤,等他知晓赶到时,连尸首都被处理干净了。
李玉的母亲,因交不出地租,被拉去县衙活活凌辱而亡。
他不信天、不信命,只信眼前的事实。
他曾以为再无清明,直到遇到张县令,他们是知己、朋友,比任何人都熟悉彼此的抱负和志向。
他以为官吏总压榨百姓,偏偏是张县令为村里农户丢一只鸡三日不眠不休。
他以为官吏总胡作非为,偏偏是张县令一年无休,身体积劳成疾。
一次意外,李玉发现此处有矿,兴奋地告诉张县令:“我们集合人手开山挖矿,然后卖出去,这样清平县的百姓就不用受苦了。”
岂料张县令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矿山并非只属于我县,它属于魏国所有人,不能为我们私藏。”
呵,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他亲手把他溺死,从此张县令是名垂青史的官,他是平平无奇的民。
至此他再也不信任何坐在高堂之人。
他站在树下,抚着斑驳的树干,望着山脚下的秦之行。
李玉熟悉平顶山,这里有拥护支持他的百姓们,纵使秦之行把山封了,他也能逃。
但,他不想走了。
夕阳西下,留下最后一片余晖洒在山上,李玉靠在杨树下,望着天际,眼中映着斑驳的红,随时间流转渐渐散去,最终化为深邃的黑。
此时另一队人马,避开秦之行从山后绕上山去。
为首的正是刚刚拦在山前,第一个开口的壮汉,他带了十几人,站在李玉身前:“师爷,您说的没错,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姓秦的和刘牧也是一丘之貉。”
李玉双膝一矮,跪在地上,大家上前将他扶起:“师爷,您这是作何?”
“若不是秦之行逼人太甚,事情不会至此,今日全仰仗各位兄弟,若事成,清平县的百姓们定会感激你们。”李玉眼中闪着泪光,弯腰对他们深深拜了三拜。
“师爷,若不是您,我们不会有今日,我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
“那姓秦的就该死,以我一命换他们这么多命,值了。”
“我都和家里人说了,他们支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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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着或感激或诀别的话,有人在小声呜咽。
壮汉大笑着:“说什么呢,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俺可跟俺媳妇儿说了,一会回去吃晚饭呢,你们不回我得回去,都长得腿长胳膊长,害啥怕,撒开脚丫子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