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你父亲……你祖辈!你祖辈不管臣子为他如何抛头颅洒热血,居然就因为旁人几条弹劾,就把扶持他一路,最是忠心的臣子打成罪臣,流放北疆!”
“爬上那个位置就变得这么多疑,平白无故冤枉好人!这就是你们做皇帝的!”他喊,“我家里人,我祖辈,本该长命百岁!你们这一条血脉欠我们千百条命!!”
他在指责怒骂,陆青泽却面无波澜。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拿我当祭品,让自己长生。”陆青泽双手插兜,“你觉得我欠你,是吗?”
李无已冷笑:“你不欠我吗?”
“我觉得你欠我。”陆青泽说,“又不是我流放你家的,我本来能好端端当个皇帝,全让你折腾没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陆青泽问他,“你告诉我,难道我当年不会为你家主持公道这死玩意儿比我靠谱不成”
他边说边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二皇子。
李无已冷笑:“你能是什么好东西……天子血脉,没一个好东西。”
“这货也是天子血脉。”陆青泽说。
李无已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他。
陆青泽笑出了声来——他觉得“李无已”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二皇子和太子都一样,都是他最恨的天子血脉。
可只有用二皇子,他们才能毁灭衡国。
他又怎么不知道,告诉太子和皇帝,这件事就有很大可能能迎来转机
他知道的,他知道他们能为他主持公道,可他们不要公道。
被流放去的北疆一直在下雪,冻死了他的祖辈。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祖辈定然是含恨而终的。
祖辈含恨而终,而他们也一直不得昭雪。沉冤一直埋在雪里,就那么过去了很多年。
公道没在该来的时候来,所以他也不要了,就算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他也要皇帝和太子为这件事陪葬。
他毁了宫城,献祭太子,要太子为李家流血,赔上生生世世的命。
不讲道理。
可“恨”这件事,本身就不讲道理。
陆青泽心里都懂,却不打算可怜他。
“你这些年,其实心里都懂,知道我最无辜。”陆青泽说,“你家的事,说出来的确可怜。可我更可怜呢,好端端地就被人烧了宫殿,被人抓走,让人在肩膀上烙了个奴印。”
“那应该也是你指使的吧。”陆青泽说,“祖帝那时,流放的罪臣身上也会烙印,落奴籍。”
“你恨皇帝这一脉,所以你也要我过一遍这个滋味儿。”
李无已没应答,还是盯着他。
但即使如此,陆青泽也从他满眼的不甘和倔强里得到了答案。
没错,就是这样。
陆青泽心生悲凉,他想起过去在满园飘桂花香的宫里,他总是看见赵公公就和看见亲爷爷一样,朝他跑过去。
“赵公公,你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什么样儿,也知道我爹什么样儿。”
“我爹是个好皇帝,你理应明白,你把自己的事儿说出来,他就能帮你。我爹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却一次都没犹豫过这件事,到最后还是为敌军领了路,把我们全都杀了。”
“你家的事固然可怜,可宫里的那些人呢帝后呢我呢”陆青泽说,“赵公公,我那十九年里,你一次委屈都没受过吧。”
“你是个阉人,可是是贴身伺候太子的。你在宫里,谁不得高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