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容貌昳丽,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清澈的眼眸中都是明亮的笑意,在魔域鱼龙混杂的酒楼中,干净美好得格格不入。
闻厌对那些明里暗里的目光熟视无睹,推着轮椅走到唐柏身边:“没什么,讨论了一些事情。我们就在这里用午饭吧,总是待在房间里闷得慌。”
贺峋和唐柏都赞同,刚才唐柏就已经和侍者交代好了,三人落座后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此处位于魔域的最外围,也是魔域和外界的接壤之地,人员来往最为频繁,信息流通也最为迅速。
坐在他们旁边的是两个魔修,精瘦的那个捞起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打了个酒嗝,眯缝着眼对同伴道:“唐家的还魂草听说了吗?听起来可了不得,要不我们也去找一找,分一杯羹。”
这人明显喝醉了,大着嗓门嚷嚷,但唐家的事最近已是人尽皆知,即便如此,周围人也没多大反应。闻厌倒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很快又无趣地收回目光,眼神在埋头扒饭的唐柏身上一扫而过。
另一个看起来清醒一点,没有接话:“那都是大人物的事,别瞎掺和。”
“大人物?”精瘦的魔修哼笑一声,“他们倒是下手快,整座承华山搜得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给我们留下。”
“我吃饱了。”唐柏放下碗筷,垂着眼,强颜欢笑道,“你们慢用。”
唐柏留在桌上的饭菜都没动几口,刚刚看起来情绪才好了点,眼见又陷入了低谷中。
旁边两人的话题又转了一轮,闻厌慢条斯理地把自己那份一点点吃完,起身道:“走了。”
“要去哪里?”贺峋问。
闻厌道:“弄点吃的给楼上那位,怕他真饿死了。”
“闻楼主心善。”贺峋一笑,又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偏头向闻厌示意回到楼上去的楼梯,“不知能否劳烦……”
“不能。”闻厌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睛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语气甜甜道,“现在又不想推你上去了,麻烦徐兄自己想办法啦。”
说罢,挥挥手扬长而去。
贺峋被留在原地,直接气笑了。
这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没那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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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厌回到山海楼的时候已近亥时。
周则带着这段时间还未批示的楼中事务去找人。
楼中众人皆知,闻厌作为山海楼的楼主,不仅行踪不定,还随性得很。周则试过在屋顶,在池边,还有在树上诸如此类奇形怪状的地点,和他们楼主汇报楼中事务。而且每次闻厌都不甚在意似的,刚听自己的副使开了个头,轻飘飘地就给了批复。
可若说他毫不作为,闻厌又像什么都知道,明明不经常待在楼中,上到楼中哪几个长老又打了起来,下到山海楼门口死了几只蚂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哪怕本人神出鬼没,楼中众人对上闻厌的时候也不敢太过造次。
周则远远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的那人。
皎洁的月色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眼前人临湖而坐,华贵宽大的衣摆从枝桠间垂下来,上面的暗纹在月光中熠熠生辉。
闻厌听到动静偏头看来,有浅淡烟雾从手中的烟斗升起,飘飘渺渺地缭绕在他身侧,美得如同幻境。
闻厌用烟杆点了点自己旁边的空位,晃晃小腿,招呼道:“明正来了呀,坐。”
“属下不敢。”周则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看人看了太久,连忙低下头。
闻厌已经习惯了他这反应,也不强求,将烟斗凑到嘴边,再缓缓吐出口气,笑道:“说吧,这次楼里有什么事?”
在见到那人手中的烟斗后,周则已经打好的腹稿突然乱了,转而道:“楼主身体不适,还是好生修养,属下改日再来。”
“还管起我来了?”闻厌玩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说。”
烟斗遥遥一点,周则拿着的文书就哗啦啦地飞到了闻厌手中。
这架势看起来无法违拗,周则担忧地看了闻厌一眼,见人已经垂眼翻看了起来,只好先拣最要紧的说道:“广云宗的赵宗主想在本月下旬与楼主会面。”
“赵无为那老家伙?”闻厌有些意外,“他见我干什么?”
周则:“赵宗主来信说想要商议……”
“等等。”闻厌突然一抬手,制止他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