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厌下意识就抬脚踹了过去,贺峋看都没看就屈膝一压,惩罚般在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口,霎时换得人吃痛地抽了口冷气。
他在亲吻的间隙低声笑道:“厌厌,下次换个踹法,你这招都用了几十年了。”
闻厌怒目而视。
为了从禹北界离开,他已经把所剩无几的法力都耗光了,贺峋又一直没恢复过来,两人都与普通人无异。闻厌被伺候惯了,平日里连杯茶都懒得自己倒,此时自然不是贺峋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压着亲。
身体控制不住往下滑,现在主动触碰对方就像认输了似的,闻厌抬手抓住车窗边缘借力,于是窗口的布幔被顶起来一块,雨水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水汽刮了进来,打在两人身上。
车厢中的灼热氛围被雨水一浇反而更加升温,贺峋伸手覆上了闻厌探出窗外的掌心,强硬地插进指缝和人十指相扣。
他把徒弟圈进怀里,眉间压着的情绪散去不少,亲昵地去蹭身下人鼻尖。闻厌无情地要把人推开,手刚碰上贺峋肩头,对方就适时地轻轻嘶了一声,又让他下意识动作一滞,微妙地僵硬在原地。
贺峋就低头去吻闻厌青筋浮现的颈侧,笑道:“那么生气啊?”
闻厌不语,只看着贺峋肩膀上已经被万绍处理过的伤口。
刚开始这看起来要骇人得多。地底的昏暗中一切都看不分明,唯有对方肩头绽开的血色明显得刺眼,虽然被外袍遮盖着闻厌看不出具体伤势,但贺峋周身骤然迅速退散的法力已经足以显示出这黑蛟的不同寻常。
直至切实看到衣袍下的伤口时,闻厌才发现情况远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伤口几乎要贯穿整个肩膀,难以想象对方竟然就带着这样的伤一直到从禹北界出来都神色如常,甚至在万绍上药时都没吭过一声,哪怕面容有些疲倦,但看自己徒弟皱着眉似乎又格外有意思,让他嘴角都还一直挂着几分笑容。
万绍忙绿了许久,换了好几次药粉,总算让伤口涌出的不是黑血了。他当时对两人道:“闻公子脖子上的伤处理得及时,虽然位置凶险,基本已无大碍了。不比这个,蛟龙造成的伤总归要比普通的蛇毒来得棘手,而且毒性还有大半留在体内,影响到了内府,在彻底清除前,修为都会被压制。”
贺峋顺着徒弟的目光看去,见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伤处,弯起眼睛,心情非常愉悦:“厌厌,你是在生气为师受了伤吗?”
闻厌眼神一颤,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偏过头,嘴上回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马车外的暴雨,正打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雨水的冲刷下,同样苍白的指节相互交缠,难分彼此。
再看回贺峋的时候,闻厌已经看不出心中所想,脸上浮现出一个灿烂无辜的笑:“不过您放心,要是哪天您真死了,徒儿肯定给您风光大办。”
贺峋黑沉的眼珠只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看着自己徒弟,咧开一个同样粲然的笑:“我才不信。”
他抓着闻厌探出窗外的手收了回来,仔细擦干净徒弟手上的水迹,动作极度温柔,最后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在闻厌有些防备的视线中一把将人扯了起来,自己旋身坐下,把人按在怀中。
这种把人完全掌控在手中的姿势似乎能带给他极大的愉悦感,贺峋笑眯眯地道:“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当时还把为师扔在崖底下不管不顾了好几日。”
他捏了捏闻厌鼻尖,亲昵地笑骂:“小没良心的。”
闻厌一顿,接着冷笑道:“好啊,师尊下次死的时候徒儿一定给您寻个风水宝地,让您安安心心地长眠。”
“那可不行。厌厌,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抓不住,就别怪为师了。”
闻厌没说话了,贺峋哈哈一笑,冰凉的手捏着怀中人下颌,低头亲了下徒弟鼻尖。
这在某些情况下就预示着接下来可能发现的事情,闻厌凭直觉闭了眼,感受到对方的手往下移,在自己颈侧伤口周围轻柔地抚了抚。
然后贺峋松开了按着人的手。
闻厌略微诧异地睁眼,目光在贺峋似笑非笑的表情上打量了几轮,接着就起身坐到旁侧,和自己师尊中间隔了一个案几。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为师,好像为师是什么禽兽似的。”贺峋促狭道,从案几中翻出一套茶具,慢条斯理地给两人倒上,将其中一杯推到闻厌面前。
闻厌没喝,看他的表情像在怀疑贺峋是不是偷偷往里面加了料。
贺峋不以为意,自己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人君子似的没再逾矩,一副只是和人闲聊的样子,说起方才和唐柏间的争执。
“厌厌,你的唐兄这次可能真的要记恨你了。”
闻厌哼笑一声,也阴阳怪气道:“是啊,‘我的’唐兄说不定还要告诉广云宗你我的行踪呢。他现在是没认出你来,但到时候肯定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个把仙门屠了一遍的大魔头回来了,还负了伤,然后所有人都来追杀您老人家,您就高兴了吧?”
贺峋不以为忤,像在逗一只炸毛的猫,笑吟吟反问道:“我是大魔头,那你是什么?大魔头养出来的小魔头?”
闻厌翻了白眼。
贺峋讨了个没趣也不恼,笑意盈盈地道:“不过我倒挺愿意他说出去的。”
闻厌递给了他一个“是不是有病的眼神”,贺峋欣然接下,一手支着脑袋,看着闻厌一脸期待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亡命天涯了。”
闻厌哼了一声:“要真走投无路,我第一个就把你推出去。”
贺峋哈哈大笑:“不愧是为师教出来的好徒弟,只要你有这本事,为师自然应允。”
说着说着,贺峋就感慨道:“你看,为师就不舍得把你交到外人手上,也没像唐柏那样连名带姓地吼过你,你提的要求什么时候没满足过?怎么还一天到晚地想这往外跑呢?”
话题回到了两人现在坐在这里的源头,只不过不知是贺峋装得太好了,还是已经消气了,不见一开始阴沉得吓人的冷意,面色如常地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