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丫头们值夜的时候没注意,就叫两条狗直接打翻了鱼缸,鱼缸里的水撒到被褥上,这才将睡在脚踏上值夜的丫头给惊醒了。
小孩子睡得沉,鱼缸又是落在脚踏上的棉被上,之后滚落下来,又是掉在下面的毛毡上,哪怕碎裂开来,也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因此,末儿是半点也没有惊醒,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值夜的丫头也怕吵醒了小主子,只得从被子里出来,披了一身衣服,然后悄悄掌了灯,起来查看情况。
两条狗精怪得很,一发现有人醒了,就默不作声地跑回了自个的狗窝里头,埋头装睡,但屋里就这几个会喘气的,总不能就几条跟末儿巴掌差不多大的小金鱼能把鱼缸给弄翻吧!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作为伺候末儿的大丫头,论起地位,顶多也就是跟那两条狗相当,甚至明面上待遇还有些不如,两条狗还有专门伺候的小丫头子呢,她们这样的大丫头,虽说可以支使下头的小丫头,却不敢说可以叫小丫头伺候自己。
因此,哪怕猜出来这事跟那两条狗脱不了干系,值夜的丫头也不好去将那两条狗抓个正行,而且末儿的房间距离顾晓的也不远,也怕动静太大,惊醒了顾晓,只得忍着困倦,先找了个脸盆,打了水,将掉在被子上,还在挣扎的四条小金鱼给先放到了脸盆里,然后摆到紫檀五足盆架上,那两条狗又不会攀爬,那点小身板,力气也不够推翻盆架的这才小心地将摔在地上的鱼缸碎片给一一捡拾起来,再将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的毛毡也卷了起来放到屋子的一角,又重新铺上一条毡子,这才有心思将自己的被褥换掉。
亏得正院一直用着地炕,要不然,这一番折腾,非得将人给冻着不可。饶是如此,沾了水的毡子和被褥都沉重得厉害,也将这大丫头累得不行。
也亏得末儿如今已经不起夜了,被褥铺在脚踏上,距离下面的暖道也比较近,很快就暖和起来,她很快便睡着了。
及到第二天一早,末儿的奶娘高嬷嬷进来,没注意到别的,发现这丫头居然还在睡,不免脸色一沉,快步上前,直接将被子一掀,怕吵醒了还在睡觉的末儿,高嬷嬷只压低了声音,喝道:“小蹄子,昨儿个也没叫你跟着出去伺候,在屋里还歇得不够,这会儿还在睡,真当自己也是什么副小姐呢,也不怕折了你的福!”
那丫头被高嬷嬷叫醒,不免有些紧张,连忙低声解释道:“嬷嬷,不是我贪睡,实在是昨儿半夜有了点麻烦,我起来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是做好了,这才醒得晚了!”
“又胡说,小爷如今夜里又不起夜,也不叫水,哪一天不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能有什么事!”高嬷嬷愈发严厉起来。
那丫头将事情说了,高嬷嬷看到放在墙角已经卷起来的毛毡子,还有湿了半边的被褥,再看到铜脸盆里的几条小金鱼,这才点了点头,又说道:“甭管什么事,该起的时候还是要起的,今儿个小爷又要跟着出去吃年酒,你到时候再补觉便是!赶紧叫几个婆子过来,将这毡子先拿出去,免得里头有碎瓷片,到时候漏出来,扎到谁可如何是好!你的被褥也早点拿出去晒一晒,这天虽说放晴了,但还是冷得很,估计得有个几天才能干!”
这丫头赶紧应了下来,立马起身穿了衣服,将被褥都收了起来,来不及梳头洗脸,就先去外头叫了几个粗使的婆子进来。
这毛毡子既然湿了,就算之后晾干之后,也不会再放到正房使用,主要是这年头的染料不太容易固色,过一遍水,再晒一晒,就会褪色,这放到屋里,就难免有些不像,说不得之后也就是赏给哪个下人用了。
等着一切妥当了,这丫头看着还趴在狗窝里面摇头摆尾装无辜的两条狗,忍不住指着它们说道:“你们两个小东西,闯了祸,倒是要叫我跟着收拾烂摊子!”
高嬷嬷听了,愈发没好气道:“这也是你的不是,小爷想着将鱼缸放在春凳上,你就得仔细想想,这春凳那么矮,上面还要放些衣服什么的,一个不小心给碰到该怎么办?小爷睡下之后,你就该将鱼缸搬出去,等醒的时候,再把鱼缸还搬回来,这不就行了?如今到哪里找个一模一样的鱼缸回来,等小爷醒了,还不定怎么闹呢!”
这丫头心里抱怨高嬷嬷就是个事后诸葛亮,怎地昨儿个晚上半句话都没多说,这一大早就教训自己。不过还是低头受教,又说道:“这事还得先报给娘娘听一听,别的不说,咱们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白白和花花吧,万一它们又作妖,那可如何是好?”
高嬷嬷听了,便说道:“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而且咱们屋里又是抬毡子,又是晒被子的,娘娘那边只怕早就看到了,要是不过去说一声,还不定当出了什么事呢!趁着现在小爷还没起,你先叫香蕙过来,免得小爷醒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跟我一块去正房,看看娘娘起来没有,没有的话,就先跟春香姑娘说一声!”
顾晓倒是已经起来了。这年头没什么夜生活,蜡烛点得再多,那光芒也不足以让顾晓生出熬夜看书的冲动,因此,如今的作息情况可比后世健康多了,一直就是早睡早起。
这会儿顾晓才刚梳了头,只松松挽了起来,一会儿还得出门,现在还是先让头皮松快一下。听得末儿房里的高嬷嬷和大丫头香兰有事禀报,不免笑道:“之前听说末儿房里叫人去晒被褥了,难不成昨儿个末儿玩了水,晚上尿床了不成?”
春香笑道:“是与不是,叫进来问问便是了!”
高嬷嬷和香兰一前一后进来,先蹲身行了个礼,然后才将昨晚的事情给说了。
顾晓不由笑了起来:“白白和花花竟也会争风吃醋了!这下就得叫末儿这孩子知道,什么叫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到底是要新欢呢,还是要旧爱呢?”
结果窗口挂着的那只鹦哥也跟着凑趣起来:“新欢!旧爱!新欢!旧爱!”
这鹦哥跟末儿算是老冤家了,末儿还是四足爬行动物的时候,就经常跟这只鹦哥对掐,每每鸡同鸭讲,弄得这原本在外头驯得好好的鹦哥,跟着末儿学了一堆婴语,好久才算是掰正过来,如今总算会说些吉祥话了!
结果这会儿骤然学着顾晓说什么新欢旧爱,顿时叫顾晓瞪大了眼睛,疑心以前就有人说过,不免有些出神。
倒是旁边几个丫头听得有趣,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回头三公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我虽是说笑,但话却是正理,末儿虽说年纪还小,但是有的事情,也该知道一些了,起码得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得随他的心意的,他得知道取舍才行!”
几个丫头听着,不免觉得顾晓想得太多,末儿还是个孩子呢!
说话间,末儿那边也已经醒了,起来就闹着要看鱼,一看春凳上的鱼缸不见了,顿时就闹腾起来。
顾晓隐约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便吩咐道:“给他穿了衣服,送这边来吧,也将白白和花花,还有那几条小金鱼也带过来!”
末儿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泪痕,叫嚷道:“妈妈,我的小鱼不见了!”
顾晓笑道:“哪有不见,不就在你脸盆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