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不到万不得已,王仁根本不想麻烦贾家,或者说,不想麻烦王熙凤。这个妹妹以前也就罢了,如今愈发威风起来,叫他这个哥哥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他母亲还说什么王熙凤嫁了好人家,以后还能帮衬他什么的。王仁就觉得,真叫王熙凤帮什么忙,只怕回头就能拿捏他一辈子。
原本王仁回去,是想要偷偷在家搜罗一下,他小时候应该还有几样金银项圈锁片之类的,还是家里败落之后,王子胜夫人厚着脸皮带着儿女到几个亲戚家拜年,得到的礼物。之前都被王子胜夫人收了起来,王仁琢磨着,这也算是自己的东西,找出来的话,也能换个不少银子,足够将这笔赌债还清了。
结果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悄悄翻箱倒柜,就听说了这事,顿时心中一动,麻蛋,自己本来就是喝多了酒,被那几个王八蛋给坑了,要不然,但凡他清醒着,谁敢赌那么大!可见那些人存心坑自己!以前是没办法,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赌债肯定得还。但如今既然能跑路,自己在军营里头又隐姓埋名,这些人总不能追到自己家里来要债,有本事,他们找贾家去啊!反正,自己一走,那就是天高任鸟飞,等到时过境迁了自己再回来,大家早就不认识自己了!实在不行,将老娘一起接走,他们还能跑到海外去追债不成!
这般一想,王仁立马说道:“妈,妹妹说的有道理,这留在京城,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只能做个平头百姓,有什么意思!我也便罢了,是个没出息的,等着你孙子出生了,总不能也是这样吧!至于靠着妹妹什么的,妹妹本来就是高嫁,在贾家那边小心谨慎还不够呢,如何能老是贴补娘家!还不如我这边趁着年轻,出去打拼一下,到时候多赚些钱,置办一些土地,妈你也能做个老封君,岂不是好?”
儿子都答应了,王子胜夫人便是不舍,也说不出口,只得说道:“既是如此,回头我便去跟你妹妹说这事,咱们一起去求了荣国府大太太,请她去王府说项,给你个亲卫的名头!不过,你到了那边,别的也罢了,可不许娶什么蛮夷女子为妻,还是得老老实实娶个中原女子,要不然,我可不认这个儿媳妇!”
王仁满口答应下来,他脑子里都是海外的黄金皮毛,娶妻不娶妻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王子胜夫人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王熙凤十二岁就嫁到宁国府,既然王仁有了决断,那么早做准备肯定比晚做来得强。
王子胜夫人自去宁国府找女儿说话,而王仁也从亲妈那里讨了一点碎银,说是打算在军营里面请人喝酒,打算先将那赌债糊弄过去。军营里头只知道他叫王大,家里有个远房亲戚做个小官,妹妹长得漂亮,给个当官的做了续弦,别的一概不知。
他其实被涉赌的人盯上,也是因为他曾在酒后吹嘘过,妹妹嫁到大户人家,进门就开始管家,自己都能跟着沾光,然后平常果然看他露出点好东西来,才叫人觉得他是一头肥羊,可以开宰了。
王仁提了一包点心去找债主,赔笑表示自己暂时没钱,自家妹妹私底下给了自己一件大毛衣裳,已经受了些责难,总得等风头过了才行。不过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弄到一些银子,还请宽限一阵。
人家放赌债的人,本意就是为了捞钱,自然不会真的逼着欠债的人走到绝路,这细水长流的,还有驴打滚的利息滚下来,岂不是一开始就逼得人鱼死网破来得好。等到对方榨不出油的时候,再找上门叫对方卖儿卖女嘛!
因此,王仁这么一说,对方略拿捏了几句,就答应了下来,王仁因此松了口气,心中冷笑,等着过年之后,小爷可就不伺候了,你去找那个莫须有的王大要钱吧!
实际上,没等到过年,王仁就离开了军营。
张氏当年报复了王家一回,直接导致了王家败落。但如今瞧着人家孤儿寡母的,又觉得可怜。因此,王子胜夫人和王熙凤母女两个求上门来,张氏就心软了。何况,王家落到这个地步,张氏已经觉得够了,总不能叫人家子子孙孙继续沦落下去。
实际上,张氏也想着叫张家的人也跟着出海,留几个人在中原等着起复,其他的人还是出去另立支脉吧,总比等待那个越来越渺茫的希望来得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家老太爷便是再多的徒子徒孙,如今也是人走茶凉。朝堂上各个位置早就有了人,谁会甘心给张家腾出位置来!
王仁或者说王子胜夫人信不过王家的人,也不想带金陵王家的人上船,所以才要求一个亲卫的名头。而张家,那是可以带着大量族亲乡亲一起出去的,那就是大股东,而不是搭顺风船的,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张氏因此跑了一趟王府,跟顾晓说了此事。
虽说原著里头,王仁疑似卖了巧姐这个亲外甥女,但是,如今剧情虽说不至于面目全非,但到了北美那边,人生地不熟的,王仁能折腾出什么恶事来,何况,这等开拓之事,说不定还真得弄个不讲规矩的过去,才更痛快一些。因此,顾晓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回头就跟徒嘉钰说了这事。
徒嘉钰对此倒是挺欢迎,他原本还为这事发愁呢,毕竟,王府原本这些侍卫都拖家带口的,这些年王府给的待遇也挺高,因此,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不愿意放弃如今的家业,跟着出海。
徒嘉钰出去,身边肯定要有些能信得过的人,徒嘉珩那边,自然有太上皇和圣上皇后帮忙安排,他这边总不能都从顾家和韩家的人里挑,一听说王仁的事情,顿时也有了主意。
这京里头,多有那等落魄的世家子弟,他们真的愿意就这么在京中落魄下去,瞧着嫡支继续荣华富贵,他们这些旁支却只能日渐沦落?
徒嘉钰琢磨了一下,找贾瑚询问了一下四王八公中那些旁支子弟,甭管是不是出挑,只要有勇气出去拼一拼,徒嘉钰总是肯要的。
贾瑚略微思量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一个人来,说道:“有个人,你要是能说动他,他倒是能给你拉出一票人来!”
徒嘉钰一愣,问道:“你说的是谁?我认识吗?”
贾瑚笑道:“你就算是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头!”
说着,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便是那柳二郎,他父母早亡,是他姑母帮着照应。他读书不成,倒是学了不少武艺,性子也豪爽,颇有古书上那等游侠之风,京中各家子弟,就没他不认识的,也就是他没那么心思,平时就知道喝酒赌钱,上台串戏,要不然的话,他一个人都能折腾出一番事业来!”
徒嘉钰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柳湘莲比贾瑚还小几岁,却已经在京中浮浪子弟中混出了许多名声来。他是理国公府的旁支子弟,父母过世得早,却也给他留了不少田产房屋,也有一些浮财。他姑母因着只有他一个侄子,对他也颇为照应,常有贴补。他是个仗义疏财的性子,但凡有谁手里不趁手的,都肯帮忙,久而久之,连着家业都被他变卖了不少,但也打出了名头。他一句话,在那些落魄世家子弟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徒嘉钰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妙人,笑道:“果然不错,我这便去请他!”
本朝宗室一直无权,因此也拿不起什么架子来,人家也是开国勋贵之后,倒也值得徒嘉钰这个王爷礼贤下士一回。
徒嘉钰回去就备了一份礼,打听到柳湘莲在家,就亲自带了几个人上门拜访。
柳湘莲听说来的是平王,整个人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