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桌上,笑道:“今早我去给世子收拾屋子,那褥子上有落红,我都知道了,你还遮掩什么,这是好事。”赵嬷嬷拉过她的手轻拍了几下,“以后好好伺候世子,将来有的福享。”
初雪晴脸色僵住,不自然地抽出了手。
她想要解释,又觉得没甚可解释的,裴霁曦的确存了那份心思,而她,也的确会错了意。就算解释了,也没人会相信她的清白。
赵嬷嬷端起放在桌上的汤,道:“来,补身子的,趁热喝掉。”
那汤色发乌,上面漂着一些浮沫,满满一大碗,初雪晴隐隐知道这是什么,世家子弟,是不能在正妻入门之前有庶子的。
“嬷嬷,我没有……”
赵嬷嬷拍了拍她的肩,打断了她的话:“还是要喝的,别坏了规矩。”
初雪晴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拒绝,端起来全喝了。
太苦了,那苦涩绕着口腔,粘在喉咙上,怎么都下不去。
赵嬷嬷满意地收回空碗,“你今儿就好好歇着,世子那不需要你伺候,侯爷今日要入京,他还得去侯爷那。”
赵嬷嬷见她一直不语,只当是经历了初次的小丫头,不知所措,也没再说什么,端着碗走了。
初雪晴本已看见曙光的前途倏尔晦暗了下来,有些可笑的是,她竟然还妄想过拼命去挣一个前途,以配得上裴霁曦的身份,不枉裴霁曦对她的情谊。
可所谓情谊,原来根本不是在一个平等的身份前提下,只是这个世道下,大多世家子弟轻许的那一点怜爱而已。
如果是一个世家小姐,想必裴霁曦也不会如此行事,未定下终身,未经三媒六聘,莽撞地要她。
还是在她及笄的日子里。
她对及笄没有认识,只记得上次侯府庶女裴雨檀及笄之时,哪怕为了不张扬简单办了一场,也是倾尽侯府的人力。
可原来她的及笄,只意味着可以行周公之礼,收成通房罢了。
初雪晴虽无那么强的贞操观念,可她也明白,在这个世道之下,裴霁曦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份轻飘飘的怜爱能稍微久一些,她也许还能混个小妾的身份,可若新妇进门,不允婚前的荒唐,那她便是发卖出府的的命运。
初雪晴收起裴霁曦送的那根雪花簪,用帕子包好。
她候在裴霁曦屋外,裴霁曦不在,她也没有再擅自进屋,只是在冷风穿堂而过的廊下静静立着。
不知是不是早上那晚药,从未作乱的小日子,竟开始惹得腹痛。她忍着腹中疼痛,立在冷风里,感受身体散发出的寒意,以及口中尚存的苦涩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裴霁曦应是送走了定远侯,走进院子里,身后跟着轻风。
裴霁曦远远看见她,愣怔片刻没有上前。
反倒是身旁的轻风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冬雪。”可叫完又想起如今冬雪身份不一样了,忙看看身旁的世子,见他面无表情,才放心下来。
裴霁曦缓过神,慢慢走上前,轻风跟着上来,看见冬雪头上仍旧是简单的木簪,纳闷道:“你怎么没带上世子送你的簪子呢?那可是世子亲自……”
裴霁曦打断了轻风的多言:“你下去吧。”
轻风这才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怪异,忙应了声,逃离这个气氛诡异的地方。
裴霁曦问初雪晴:“怎么不进屋,外面这么冷。”
他推开房门,初雪晴跟在身后,他回身看见初雪晴眼眸微垂,面色与唇色都略显苍白,他欲拉起她的手试试温度,刚抬起手又停在半空,不自然的握了握拳,他落座后,让初雪晴也坐下。
可初雪晴却一直立在一旁,声音平静问道:“世子,之前您说过战时不便进明履营,现在停战了,奴婢何时可以去明履营呢?”
裴霁曦愣怔片刻,答道:“我本想把你带在身边,就不去明履营了。”
初雪晴却道:“奴婢在世子身边,对您的名誉有损,还是明履营合适些。”
裴霁曦沉默片刻,她的话中都是推拒和远离,本以为两人是心意相通,如今看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可也许他还应再明确一些。
他试探问道:“你不想跟着我?”
第38章请世子尊重奴婢自己的意愿
初雪晴垂下头,很想反问裴霁曦,就想让我这么跟着你?一个通房?
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道:“世子说过,明履营全是女子,练兵也是根据女子的体质来,更适合奴婢。”
裴霁曦站起身,更加靠近初雪晴,“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吧。”
初雪晴后退一步,语气却坚定依然:“奴婢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