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闯头皮有些发麻,如掠过一阵静电,从这个替身演员的舞蹈上,他竟然找到了,初次看文学剧本时的惊动和震骇。
乐音消失至无。
童云千的身体慢慢前倾,垂颈伏地。
舞毕,她站起身,本想听候郑闯接下来的安排,却听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没人找你演过戏吗?”
“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算个狗屁邵家人?你不配坐在这儿拥有我继承给你的邵光股份!!”
“别忘了当初你没人要,是谁给了你一口饭吃,才有你现在!”
邵敬之坐在主位,眉都没皱一下,抬抬手示意。
早已准备好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去拦截。
谁承想,金字塔顶尖的这个会议室能热闹得像市井菜市场。
远在董事办公室的童云千看到这一幕,邵漫的脑海里的那句“你是为了她对吧”在耳畔来回回荡,震得她眼眶发胀。
须臾,她默默摘了耳机,站了起来。
童云千没有等听邵临的话等他回来,而是收起东西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看过的合照在桌子上。
…………
童云千离开邵光大厦之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工作的展览现场。
而是买了一些东西,带着一束花到了某座公墓。
第82章今夜会下雨
Blame:82。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那年的冬天,过年。
她跟着邵临过来,给他的生父濮成烧点纸钱,扫扫墓。
就是那时候她听邵临讲述了他视角里关于濮成的故事。
而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万万想不到母亲也睡在这里。
童云千独自走在向上的石砖阶梯,脚步轻弹。
这么一回想,当初在这里碰到独自来扫墓的父亲,爸爸应该是作为远方表哥,来给母亲扫墓的吧?
殊不知命运的伏笔早已铺垫在每个他们还未曾可知的细节里。
等真相解开的那一刻,所有线索串联在一块,让这命运看着巧妙又残酷。
童云千走过一连串石阶,终于登上墓园的入口。
立秋后的京市,闷热未减。
午后烈日当空,柏油道像块巨大的,蔓延无边的炭,哔哔剥剥,冒着火星,隔鞋底踩一脚,瞬间,燠热直蹿指尖。
童云千皮肤白,不禁晒,出门却忘记带遮阳伞,朝地铁口小跑时,莫名觉得,自己就像误闯人间的女鬼,白日游荡,被光一照,顷刻之间,魂飞魄散。
再过两小时,就要给学生上课。
这几天,除了在团里练舞,她一直在备课,还联系了从事舞蹈教学的大学同学,讨教到与小孩相处的经验,又练习了口语。毕竟,英语还能勉强应付,德语已是许久未说。
到地铁口,童云千低头,从扶手梯逐阶走。
地下通道潮湿昏暗,四处灯光偏阴偏黯,发酵着酸气,囤积着霉味。
她常常想,假如地铁是城市的骨骼,那它大概患了风湿病,虽有淤积,不至坏死,但与外表的光景比,自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眩晕》杀青后,那个令她心脏颤动,心跳鼓噪的世界,也越来越远,她仿佛做了场梦,只是偶尔,会分不清和现实的边界。
坐七站地铁,又打十分钟的车。
下午三点,到达团长介绍的那间国际芭蕾舞蹈学校。
基础班学员都已到齐,共二十名,外国小孩占一半,多数会讲中文,最大的学员才十岁。
还有三个男孩,一个中国人,一个法裔黑人,和一个混血儿。
那个混血男孩很活泼,一口京腔说得奶声奶气,却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