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年走过来的脚步声。
嘀嗒、嘀嗒。
是血液浸透衣摆,最后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
巨大的时轮出现在漆黑的水面之下,秒针、分针、时针,一刻不停地前进,将在不存在的第十三个刻度重合。
江漓垂眸,看向他脚下。
漆黑的水面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唯一存在的事物就是那个幽蓝色泽的时轮倒影。
根据指针逆时针的转动方向,江漓很快意识到,水面中酷似时钟的事物只是一个倒影。
江漓看着水面中的那个倒影,仿佛那个时钟对精神系异能者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在某一刻,指针的滴答声戛然而止。
江漓抬起头,发现那个比鬼还不像活人的青年正停在他面前。
江漓抬起手,青年完全同步地抬起同一侧方向的手。
漆黑的眼眸和脚下的这片水面一样,倒映不出任何光线。
江漓和身前的青年手掌贴合,感受到的不是属于人该有的体温,而是彻底的一片虚无。
就像是触及到什么水面,青年的身形也像被扰乱的水波,变得扭曲。
——那是一个镜像。
江漓后退半步,青年的幻影也跟着后退。
——那是他的镜像。
他就是青年,青年就是他。
黑沉稠密的梦境中,这段话浮现在江漓的意识深处。
他听见青年开口,在水波的回音中,声音也显得空灵幽寂。
“我用江羽遥的一切我的一切献给深海”
我的名字,我的存在,我的概念,我的所有一切。
会全部献给深海。
漆黑水面下,时轮倒影显得愈发幽邃,幽幽的蓝光终于印在青年眼中,仿佛是对青年的要求做出回应。
隐约有什么事物从青年身上剥离开来,这让他的身影看上去愈发透明。
组成一个人的究竟是什么呢?纤薄脆弱的肉身,虚无飘渺的灵魂,还是一个人的记忆和认知?
毫无疑问,在【存在】权能的影响下,这个问题只会有一个答案。
修正掉所有属于自我的记忆和概念,只留下纯粹的权能。
不再是任何存在,也可以是任何存在。
就像是一张空无的白纸,可以在上面任意写画涂改。
这对海之门而言,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礼物。
包装精美、只要轻轻抽离松散的系带,就可以收获心仪的内核。
只有同化和感染概念的海之门并没有自主意识,面对送上门来的一份权能,祂只做出了一个选择。
稠密的阴影不再沉寂,开始涌动,缓缓流过青年脚边。
祂在那张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污染。
从今往后,那张白纸上只会留下这一个概念。
而现在,祂的代行者在地之门里停留了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