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手,让硌痛驱散邪念。
公子蓄力的手落入程令雪眼中,只觉他捏着的是她的小命。
她本与亭松找了个借口来公子门前守着,既可避免和那人碰面,又能看紧公子。可公子……似乎不大妙。
他手扣着门,正凝眸看她,和从前的冷静不同,他像坠入一张大网,眼中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其中似有懊悔?
她隐约知道他为何懊悔。
正好她的心也乱,不自觉在公子身上加诸了对过去的她的怜悯,看他的目光淡含着温柔和忧郁。
“公子,对自己好一些。”
她如此唤他,亦在唤过去的她。
姬月恒定定看着眼前人。
因这一句话,眼前少年与梦中少女重叠,渴念如浇了油的干柴,再次熊熊燃起。可仅须臾,低沉的余音回响耳畔,浇来一盆冷水。
升腾的烈焰一点点熄灭。
“公子?”
又是一声,只剩湿漉漉的柴禾,黑色烧印的丑陋而寂然。
手用力一推。
那少年和鬼魅都被关在门外。
门外,程令雪对着紧闭的门,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
方才她一安慰,公子目光微动,似乎升起了希望。可一眨眼功夫,那漂亮的眸中又染上寂然。
就好像希望落空了。
她猜不准他是心情不好还是身子不舒服,打算问问。可刚要开口,公子什么也没说,淡淡阖上门,神情一如初见时,是无情无欲的疏离。
好奇怪……
。
航道总算在黄昏时被清了出来,他们的船只得以再次启航。
程令雪心里一根弦松下了,然而另一根弦却绷得更紧。
这夜原该她守在公子房内,可公子却让亭松和她换过来,忆及白日里公子面对她时的种种异常,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他不想见到她。
见她孑然而立,一旁的赤箭幸灾乐祸凑上来:“你得罪公子了么?”
这人长了嘴,却不会说话,程令雪目光和声音皆冷下来。
“与你无关。”
“行吧,那祝你好运。”赤箭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竟是没继续调侃她,而是出神地望着江面看风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令雪顺着他视线看去,眉头亦凝起。
今夜月色正明,又有江水照映,四下通明,远处岸边的石头上躺着个人,手臂正无力地来回摇曳。
赤箭讶道:“那人还活着!”
征得公子同意,他带人把人救上来,回来后兴奋地同程令雪道:“是个俊朗的青年,看衣裳像富户家的侍从,说不定就是那艘船上的!”
程令雪警惕望去,见另一护卫捞着个奄奄一息、身穿武袍的人经过。
不是那个人。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艘船虽大,因是公子出行所用,公子的卧房、书房、浴房就占了大半空间,余下的几间舱房,都被船夫们、其余护卫和一众侍婢占满了,只有程令雪和赤箭亭松的房中仍有余地。
他们三人轮流值守,舱房多半时候空着,救上来的那人便由亭松做主,暂且安置在他们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