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贵公子愿意做到这份上,即便当时情况特殊,情谊显然也不一般。
而孙策亦愿意为了她中了蛊毒,此毒对于他来说弊大于利,他本无需冒险,可是他依旧也做了。
那天她泡在充满剧毒的药汁中,孙策却能将她按回药浴中,还给她揉揉舒缓疼痛,想来是他提前服用了雄蛊,为她提前试毒,这才能不惧浴桶中的剧毒。
两个人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原因。
楚楚当然不傻,很明显,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两人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她心中也清楚明白,双方都没有在她面前挑破,不过也都是不想伤及他们两兄弟的情分罢了。
现在经过桥蕤的点播,楚楚便立即想透了,她的确不能陷于情爱之中。
人心最是复杂易变,今日是这个想法,明日便又换了,这便是变数。
在这世道生存的几年光景,她更为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比血脉亲缘更为牢靠的结盟。若是将来袁氏衰败,桥公离世,那么她现在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立即就会成为丧家之犬到处流离。
不管将来如何,楚楚只想为自己,为对她很好的家人们,寻找一条退路。
既然这时两人正是对她情谊最深的时候,无论是所谓的兄妹之情,还是所谓情情爱爱,此时便是最好为自己,为自己家人某一条后路的时候。
她绝不想到头来,自己和家人还是成了俘虏,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变成供人玩笑取乐的妾。
本来最开始若非是存心抱大腿,她也不会与孙策和周瑜两人有如此多的交集,因此最不该遗忘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如此情情爱爱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了。
想明白之后,楚楚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孙策见她还低着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卷密的睫毛开始颤动,便知道这小妮子又开始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骗人。
他抬眸与周瑜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又低头看她,给她递了话头:“冒着私会情郎的风险,大半夜的来找我们,你不会只是说这个的吧?”
楚楚闻言便抬起了头,道:“阿策兄长,你要回孙伯父旧部之后,是不是要去找祖郎报仇?”
孙策点头:“这是自然。”
被一个无名之辈追杀,此仇不报,则有损他的声望,以后谁还敢来追随于他,如此就更别谈什么建功立业了。
楚楚便道:“这个世道人人自危,今日有人起高台,明日便有他处阁楼塌,生离死别才是常态,这样的世道比的是命长,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孙策道:“继续说。”
她道:“阿策兄长,在舒县时,我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要回伯父旧部,我便是给你送上粮食助你。”
孙策双手抱胸,眉眼带笑的看着她,似在看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楚楚便道:“我知道阿策兄长并非是想要久居人下之人,此时暂在低谷,将来便有飞天之时,我担忧时局瞬变,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孙策闻言,面上在笑,眼中却带了愠怒,声音也在夜色中也有些冷意:“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不是不是。”她赶紧摇头,声音低沉,“我是想说你以后乘势时,可不可以给我的家人一条退路。”
话刚落,楚楚便又对着孙策和周瑜两人讨好一笑,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阿父告诫我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将希望寄于他人身上,可我偏偏想要信任两位兄长。”
孙策闻言冷笑一声:“又撒谎。”
楚楚皱眉,见他不信,便有些气急了,没好气:“我没撒谎,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说了是好兄长好妹妹的,难道好妹妹就是这样一点小小要求你们也不愿意答应我吗?”
孙策也不客气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我和阿瑜既然将你当成自己人,你的家人自然我们也会护着,难不成你还真怕我们不管吗?”
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和阿瑜,实际上在你的心里对我们并压根没有半分信任。”
楚楚:“……”
好家伙,竟让人无言以对。
对方就这样明确的点破了她潜藏在内心中极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