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后,无论是绯浊还是须流明,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重创,绯浊在重拾残魄和魔力后经过了五年的滋养,而须流明受损的根基却无法完全修复。
“须流明,你终究是老了,”绯浊隔着近在身前的寒芒与他相视,“仅凭沿用当年之法就想击败我,莫非是盟主之位太好坐了?才让你这么多年都毫无长进。”
须流明扫了眼下面战场的状况,眉头紧锁,“你如今所行之事的目的,也与当年一样,毫无长进吗?”
绯浊不明地低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就如同他出手狠绝的攻击,次次被对方挡下,但谁能坚持到最后,已在不言之中,“结果才能说明一切,须流明。”
须流明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面前攻击而来的血雾仿佛能吞噬一切,也许在不久之后,同样包括他手中无上晴最后的剑芒。
同源相抗的两股力量,人与器,本质上仍然存在差异。
本来二十年前,他能凭借无上晴获胜一次,已是万幸。
他知道绯浊挑起战火,是为了赌一件事情,而他自己,也同样在赌。
只要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赌对了,无论是谁,都足以转变现在的战局。
所以,最后一次血色黑雾袭来的时候,灵力耗损过量的须流明,已是强弩之末。而他横剑在前,剑光筑起的屏障未必能完全挡下攻击,但他注视着逼近的黑雾,没有退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抬头旁观这一幕的人,无不心跳加速、凝神屏息,就在黑雾与白芒边缘接触的一瞬,某样东西骤然被击碎的声音,好似碎裂了众人心中的最后一缕希望,宣告了一切的结果。
祝枫眼神一变,不再心存顾忌,袖中左手微微张开,绯红纹路就重新浮现于掌心。
几乎在同一瞬间,正在攻击的绯浊脸色陡然一沉,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情景,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地面直穿半空,如刀刃一样生生劈开了绯浊的黑雾,天穹霎时被映亮,强行驱散了剩下的黑雾,拦截下了原来的攻击。
而那道白光,不来自于无上晴,更不会出自祝枫之手。
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挡下攻击的那位,不是一个人,而是来自另一方,刚才战场中众多魂灵的其中之一。
显然,这位与其他普通怨魂完全不同,白芒之中,他主动显现出了自己的原形,以及一张轮廓逐渐清晰的面容。
那张脸,与一个人,生得一般无二。
纵使离得再远,那张只露出半边,甚至有些透明的侧脸,却让祝枫仅凭遥遥一眼,就认了出来。
突生的变故让祝枫暂时收了淬魔之力,没有贸然上前,此时的他立即转头看向岑渊,就见岑渊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魂灵,道了声“果然”。
须流明还没完全缓过神,低呼一口气,就算躲过一击,也依然保持警戒,他看着挡在面前的魂灵,眸中的深沉盖过了诧色。
绯浊被轻易挡下了攻击,先是一震,待看清面前之人后,微微眯起眼睛,认出了他,却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那魂灵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想不到你一直留在此处,”绯浊冷冷道,“我真是低估你了,莘回。”
须流明听到这个称呼,脸色有一丝异样。
莘回看着他,声音平静:“与你待久了,气息亦变得相近,那些魂灵察觉不出,你没发现,是你的疏忽。”
“你持有的力量…为什么?凭什么你也能…”绯浊沉声质问,却没有再次攻击的举动,明显是内心多了一分忌惮。
而莘回也没有继续交手的打算,刚才的现身也只是为了适度阻止战局,他道:“你不是早就有所预感?我与你并无关联,为何魂体会与你如此契合,你该想到的。”
阴阳本同源,相克亦相生,莘回的力量既能成为与淬魔抗衡的利器,亦能成为使其复生的媒介。
在某人的刻意谋划下,这两点,都做到了。
另一边,旁观的祝枫若有所思,说道:“阳在于魂,阴在于体,是这个意思?”
“绯浊是因为特殊体质,他是因为特殊魂源,”岑渊直接开口道,这次不再避着旁人,“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那力量的上乘容器。”
在此之前,周围已有不少视线投了过来,聚集在岑渊身上,岑渊知道,大抵是那些人也发现了,自己和空中那个魂体,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都是魂不对体,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他们两个,还真是相像啊。
岑渊在心里自嘲一想。
他发现莘回有意无意地朝地面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人看向的,是自己这个方向。
绯浊紧接着问:“那人呢?”
莘回:“谁?”
绯浊语气加重,声音狠厉:“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