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湄按捺着惊惶仔细听完,期间迎着他寸寸追踪的眼神,心里止不住地又开始发毛,脊背渗出涔涔冷汗,仿佛纵使她逃到上不在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也是枉费功夫。
她心中横生出一种,要就此与这个人纠缠到底的错觉。
云湄悚然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同他对视。
他的势在必得,看来无论如何,也不可撼动纤毫。思及此,云湄终究退了一步,企图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云大人,我不是存了心要扫您的兴,实在是这样太过有失人伦道德之理,你们男人能落个风流的名头,我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你再给我一些时日,成不成?”她咬咬牙,舍得一身剐,决意承诺道,“只要我拿到放妻书,怎样都任你施为!”
云兆玉果然觉得扫兴极了,连带着她最后那一句本该令人血脉沸腾的承诺,也变得黯然失色。只听他恹恹说道:“可是我觉得现而今这般,要来得更刺激些啊。”
“……”云湄深深吸入一口气。
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思路同他交涉,才可以讲得通道理呢?
冥思苦索地思忖了半晌,云湄只得再退上一步,收敛害怕与他对视的抵触感,美目闪烁着从被面上方朝他望过去,十分哀恳地道:“云大人,你还是提一个我现下能做得到的要求吧,行不行?请你别再为难我了。”
她祈求的声调放得很软很低,眼里闪动着委屈,是在朝他示弱。云兆玉盯了片刻,没有再行迫近,反而认真地想了想,撑在她身畔的手肘一松,整个人躺来她身畔,转脸,长睫垂下来,目光在她蒸红的面颊上流连着,少顷,突发奇想地重又提起适才那一茬:“不是说了,让你喊一声阿兄来听听?”
云湄听得一愣,很有些闹不明白,他究竟为何执着于这个。
毕竟自己与他之间,又没有丝毫血缘上的关联,平白横出来一句阿兄,算得怎么回事?着实怪异极了。
不过这样,也确实没有献身更让她难办,左右不过张张口而已。云湄沉默须臾,还是照办道:“……哥哥。”
她许是很不赞同,加之被他先前的举动闹得很有些羞愤,现而今拿捏着声调,嗓子根本舒张不开,轻轻细细的一声落在耳畔,仿若一吹便散的缥缈轻烟,又宛若梦呓中的淡淡嘤咛。可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能够让人益发气血飞涌,经络贲张,从头到脚炽盛如火焚。
她本真的声线,较之先前伪造模仿他人之时,本便要婉转许多,现下再如此呢哝低吟……
云湄慢慢地说完,便屏气凝神地止住了声息,将兜头拉上来的被角往下撤了撤,偷眼觑过去,悄悄端量他,见这人一时没有了任何动作,便满以为就此应付过了这一遭,心弦一松,紧跟着浑身上下都松散了下来,攥紧被褥的手也松泛了不少,没料想便是这片刻的掉以轻心,张合的唇便倏然被人给衔住了,贝齿转瞬破防,丁香很快沦陷,连串儿地寸寸失守。
云湄愤气填胸,期间奋力抬手推他,又仓皇地捏指成拳,捶打他的脊背,可是除了惹来一个更深的、呼吸尽夺的唇齿撕咬,别无成果。
虽然她心底发憷,万不敢冒犯他太深,可是他的吻侵略性太强,纵然其他什么也不做,都能给她带来即将被拆吃的错觉,致使她不得不加以反抗。
怎奈支起的上臂,被他轻而易举地单手压了下来,指尖顺着滑如凝脂的腕侧肌肤寸寸上攀,相触产生的痒意徐徐游走过手心,尔后万般熟稔地滑入指缝,紧密交扣,再随着啪嗒闷响,深深压去了软枕里。
双手都被如此桎梏,再如何拧转翻腾,都无法挣脱他掌下的重压。她愈是挣扎,他愈是蛮缠,云湄手腕吃痛,怀疑一定被他攥出了红痕。
她渐次透不过气了,手上功夫比不过,嘴里便竭尽全力想要咬他,可这一回却因为四肢百骸尽皆失去了力气,而迟迟无法得逞。还是他间或察觉她的意图,有意撤开寸许,舍了她一个故技重施的机会,这才令二人的口腔之中再次蔓延开熟悉的血腥味。
可是,这样一来,与一个主动的索吻一般无二,显得云湄急不可耐,同他哪怕一息的空当也难舍难分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云湄顷刻间羞恨交加,全身的血液都涌来了脸上,耳垂亦是胭红欲滴。
云兆玉见状,脸上笑影更深,十指交扣的手牵拉着云湄的身体,随着他的后仰,整个跌进他怀里。
依偎的唇齿交杂着迭起的声息,呼吸与热气纠缠着,难分彼此。
他确实太过了解她了。
了解到了,哪怕只是纯粹的拥抱和亲吻,便已然足够令云湄晕头转
脑,四肢发软。
好可怕。
云湄昏昏沉沉地想着。
连意识,也快要被他全数支配了。
云湄的挣动慢慢弱了下来。
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亲了她啊。
云湄于迷蒙间想,他有一句话,其实说得很对。
不过,到底是心口不一,还是身口不一?
随意一个男人如此对待她,她都会这般难以招架吗?
不……
云湄想,太可怕了。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