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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翻来覆去地查看双手,简直闹不明白这是什么癖好,复又从那场缠。绵的混乱中想起了一些细节,譬如双手被他使力压在头顶,又譬如他的掌心覆盖在颈侧,有意无意地压迫着她的动脉,仿佛下一息便要狠狠掐上来……云湄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后怕。

这许七郎瞧着光风霁月……又怎么会……

云湄只当自己想多了,虽然相处起来能感受到他气势极盛,但总体来说温和知礼,并没有怠慢过她,反而各种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便连亲吻都要事先询问,她不同意,他便能悬崖勒马。适才她攻击他的喉结,这场难捱的敦伦之礼,不就立即停息了么。

明湘收拾好一会儿擦头擦脸要用的毛巾等物,这才凑过来伺候她梳洗,虽则云湄不是正经的小姐,这些事情大可以如以往一般自己来做,但自从目睹云湄各种只求快速、对肤发有损的行为之后,明湘便再也不许她胡乱来了。宋浸情奴仆环绕、养得瓷人一尊,云湄身上又怎能有奴婢一般惯于自力更生而留下的破绽?

明湘凑上前去,将要拿浸了焕颜膏的帕子给云湄敷脸,忽而手上一顿,神色古怪地打量起她的脸来。

云湄见她眼神一言难尽,许久没了动作,不由疑惑地问:“怎么了?”

明湘反应过来,慌忙收了手,素来一板正经的棺材脸难得红了几分,寻了剪子来将帕子裁成小块儿,一片一片地挨个儿贴上去,特地留了缝隙,单独避开了云湄的左眼尾梢。

云湄觉得没被覆盖住的地方凉飕飕的,这便懂了,肯定又是许问涯啃过,留下了痕迹。

明湘识趣地不再提,云湄却让她拿卷帙来,抽出其中一本手札,详实地将今夜之事记录到位,虽然一些细节令人感到羞臊,但为着周密,务必事无巨细,只得忍住尴尬绞尽脑汁地回忆,并一一付诸笔墨。

这专程记载替嫁点滴的卷帙尤为重要,一般由明湘贴身带在袖笼里,云湄计划定期寄回去一札,以便日后天衣无缝地进行交接,力求滴水不漏。

待得事毕回到婚房,坐在床畔的男人亦然沐洗完毕,见云湄走路不便,看过来的眼神里透着关怀和歉疚。

第36章巧饰伪(三十六)接上章

许问涯重又将身体洗濯一爽,正在整理发带时,见挂落下的水晶帘微微动荡,原是妻子褰帘而入,娇弱的身形行路不便,细腰以一根丝绦松垮地挽着,整个人显得愈发弱不禁风。

许问涯知晓这都是他造成的,赶忙起身迎过去,将云湄搀扶到榻边坐定。

云湄闻见他身上的皂膏味,又见他眼神恢复清明,料想洗得这般彻底,今夜应当不再会有什么,于是放心地由他扶着身子躺下去,又见他将最后一盏灯烛都给剪尽了,这才吁出一口气,尘埃落定地说了句:“郎君好眠。”

二人一同摆出安寝的姿势,云湄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一直等待许问涯的回答才生捱着,见他久久不言,不由转头看去,许问

涯一双眸子映着打窗棂上的桃花纸里漫进来的月光,于黑暗中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云湄暗叫不好,但对方意外地并不实施上下其手的前戏,只说:“今夜辛苦娘子……”顿了顿,他道,“未来,我会好好习学。”

云湄自是知道他今晚没能要够的,攀升的兴致被她一口啮咬生生止住,他分明可以强行将她按回去兀自继续,可他兴许是出于爱怜,抑或是出于尊重,总之很体谅地半途而退了。方才她知晓他隐忍得很难受,也纠结过自己要不要主动再给予一些,不知道究竟算不算在自己这个赝品该做的范畴之内。

说实话,他条件太惊人,技术又不到位,如果再来几次,云湄觉得自己都可以以此为由,去何老太太跟前伸冤卖惨,来多申报点儿财帛了。

他实在太生疏了,是以,这当然可以算作工伤事故。

好在此人品性上佳,能生生扼制沸腾的欲望,见她躲避,也并不坚持送她去沐浴,而今两下里洗净,夜也流逝了泰半,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要一次水。毕竟明儿还要敬茶、后儿进宫谢恩、再后便是归宁,乌拉拉一大堆事宜等着安排,再有什么想头,也合该审时度势地浇熄了,云湄不觉得许问涯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云湄越想越安心,主动替许问涯掖了掖被角,满心只以为他是打算去找通房练习,事不关己地温声说:“时辰不早了,郎君且安睡罢,这几日宫里虽准了婚假,可大事小情加起来,着实有一番折腾呢。”

说起通房,转而又思量起那个婆母柳氏来,分明急不可耐地往继子房里强塞貌美丫鬟,难不成当年许问涯到了该通晓人事之时,她又刻薄地没给他安排通房?逻辑不通,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难不成是许问涯自行拒绝,使了手段避免继母往自己房中塞人?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团烂泥的技巧……

不久之前被明湘参过一本之后,云湄一心将功补过,而今触及一些许家大宅的秘辛,自然百般留心,现下脑海之中转过千般想头,逐渐发沉的脑袋却忽而被带得一偏,原是许问涯见她蹙眉,不由捞住她的头,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睡。

这一捞可算要紧了,恰恰碰到了云湄少时被捣衣杵击打过的额角,虽则那珺山仙师施展功力为此处换过肌肤,明面上显得焕然一新,可旧伤暗存于皮表之下,云湄又一时不防枕边人的动作,“嘶”的一声没能压抑住,痛叫得真情实感。

这一刻,许问涯发现手底下触感不对,若说上回驿馆之中抬着她的腕子探看,摸出她的经脉有误,可以用“少有碰过女子”来搪塞的话,现下,可就轻易解释不了了——他只觉得骨头都多有损伤,人的头骨倘若正常生长,又怎么会是这般坑坑洼洼的模样?

思忖间只听小妻子痛吟一声,许问涯陡然疑心大起,云湄疼痛之下同时极为机灵地反应过来,闪电般将手往被子的下端捂去,不乏羞赧地嘤咛着说:“都怪你……”

这一切都发生在指顾之间,对妻子的关切终究占了上风,许问涯收回了手,撑身起来,欲要探看令她喊痛的地方,眼睛一瞟,却见是不可说之处,顿时又是羞臊又是愧疚。

云湄见他如此,趁机扎进他的胸膛里,做足了撒娇姿态,心中却惴惴不安,复又想起上回驿馆之中便差点露馅,思来想去,觉得这些难办的地方,最好向那珺山仙师求个灵药,力求根治才好。

早前满以为瞒得住,何老太太也并不认为云湄与许问涯会有多么亲近,且这些旧伤暗伤治疗起来需要周期,不是一蹴而就,那珺山仙师又承诺宋浸情的疾病半年内便可根连株拔,于是便这么搁置了……没承想,这许问涯竟敏锐至此!

珺山仙师夸下海口,明言称自己的师父能够在半年之内攻克宋浸情的沉疴顽疾,但倘若那太康明医久不出关,治疗延后开展,云湄在许家的周旋期超过半年,这些隐秘的地方真就捂不住了,天长日久的,总有一朝会被发现的——难不成在宋浸情身上制造与她一样的旧伤?

严氏和何老太太哪里会肯,只能由她自己费尽心机地藏个滴水不漏!

云湄心中打鼓,方才许问涯在自己额畔的那一阵摩挲,明显不是普通的爱抚,而是有所探究地追寻着伤处的凹陷,来分辨着什么。

她自然不会先行发话,心脏怦怦地静默等候,像等待锋利铡刀落下审判。半晌,许问涯却伸手覆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声说:“抱歉,如若实在难受,我替你上药?”

云湄听得一愣,虽然清楚他是为了弥补,但……亲手替她上药?

一会子上出什么首尾来,难受的还不是她吗?

这般正当年华、气血方刚的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冲击撩拨,她可不认为至时候他仍能坚持高洁的操守,强忍着不碰她。

“……不碍的,时候不早了,医工也要开方子,来来去去又是一番功夫,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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