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面色尴尬。
偏偏又响了两声。
马车空荡,声音无比清晰。
赫连煊笑下,“空城计唱得挺热闹。”
她双颊微热,默默吃点心,道:“此事可怨不得我。”
赫连煊也拿起点心吃,回想起方才的闹剧,道:“是。早知他们如此扫兴,就不该带你来。”
穆凝姝道:“也还好。其实单于不必因为我跟他们不愉快,毕竟都是你的至亲家人。”
他幼时多难,这样的恩亲,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她不愿让他为难。
赫连煊道:“与你无关。从前孤事务繁多,没太注意玛茹,以为不理会慢慢就淡了。谁知小孩子不懂事,连大人都跟着她胡闹。既是如此,迟早得解决。况且,你也是我的家人,公主。”
穆凝姝呆呆望向他,“我?”
他上回好像说过这个词,她只当他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
“当然。”赫连煊眸中浮笑,“难道你天天让外人随意脱你衣裳,帮你换药,同床共枕?公主是登徒子,孤可不是。既是家人,岂可随意让人欺负。舅舅他们也不能。”
穆凝姝顾不得他登徒子的玩笑话,只听得到“家人”二字,双眼忽感发酸。
她不是爱哭的性子。
遭人打骂的无数时刻里,她都鲜少有想哭的情绪。
方才哈察那般莫须有冤枉,她也没觉得有多了不得,失宠或挨罚,她都不怕。
赫连煊护着她,此时还认真说把她视为家人,她反倒不知所措。
她怕被他看出异样,轻声嗯了下,低头吃点心。
一颗心酸酸胀胀,说不出的滋味。
但特别开心。
马车行至王庭,赫连煊牵她下车,却没去王帐,而是直接走向旁边的小厨房。
他命下人们都出去,朝她道:“今晚鸿门宴,饭没吃上,气受得足。公主什么都想尝尝,好在舅母那些菜孤都会,做给你试试。”
穆凝姝惊讶,“你还会做饭?”
“你应该问,孤有什么不会。”他露出惯有的傲气,“说,想吃什么?”
穆凝姝看下食材,随意指了两样,狐疑看他,又四下瞄瞄水桶,万一厨房烧起来,得及时救火。
赫连煊捞起条鱼处理,刀在他手中犹如活物。
手下动作干净利落,鱼背上多出一道道均匀的花刀。
是她多虑,人家这刀工,远超她八万里地。
穆凝姝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偶尔听话帮他递个姜蒜,认真观赏。
她没见过男人做饭。
记忆中,她人还没灶台高时,就跟着她娘做饭。她老爹以及全村的男人,从来只吃不做,还爱挑三拣四,骂老婆女儿做得不够好。
后来她走南闯北所见,大多亦是如此。
赫连煊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会做饭,还做给她吃。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感觉人生达到巅峰。
赫连煊垂首专注,淡然而认真,和批折子时无异。
这是他最常见的神情,也是她最喜欢的神情。
仔细想想,方才突遭逼婚的情形下,赫连煊还记得先把玛茹支开,再跟哈察明言。哪怕玛茹再三闹事,着实过分,他仍旧尽力减少对玛茹的伤害,让哈察和舅母转达他的拒绝。
他情绪稳定,极度理性,足够强大,温柔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