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棠心脏疼得发麻,但意外有种死刑犯等来行刑日般的自虐快感。他维持着生无可恋地笑容:“真的假的?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也没见过,这人是谁?”
陆衍木然道:“他走了。”
韩棠皱皱眉:“走?去别的地方还是死了?”接触到他哥忽然异常狠厉的眼神,他愣了一下。
这是陆衍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棠棠,别乱说话,他活的好好的。”
韩棠牙根不自觉咬紧,他想起曾经做过的耐痛实验,心里有点好笑,研究所那些人真是没用,搞了这么多花样,到头来,还不及他哥一个眼神带给他的痛苦多。
他感觉口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大概是不自觉咬破了舌尖,掩饰般喝了一口酒:“我说错话了,哥哥你别生气,可他要走你就让他走么?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干脆就把他找回来?”
陆衍也不看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没必要,他想离开,就代表他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强留也没意思。”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准他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才离开,也许他还一直在等着你……”
“棠棠。”陆衍生硬地打断他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吃东西吧。”
韩棠垂下眼睫,狭长的睫毛在他眼底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阴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为这个“情敌”出头,可能因为突如其来间,他想到了自己——如果未来有一天,他被迫离开,他哥也会割舍下跟自己的一切,对他的离去不闻不问么?
这种逃避的姿势让他错过了陆衍脸上难以遏制的苦涩。仔细看起来,陆衍的气色并不算太好。
昨天跟韩棠通话过后,他就立刻回来了,尚未完成的工作不能推开,只得在飞机上完成。加上前一晚的失眠,差不多已经有近四十个小时没休息过,刚才的问题像是刀一般,剖开了他心底最深的地方,隐忍了两辈子的痛苦喷涌而出。
有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连克制的力量都没有了。
压抑在心底的声音,在痛苦里嘶喊:带他回家,把他锁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让他再没有机会从自己身边逃走。
陆衍握住高脚杯,酒红色的液体中倒影着他的眼神,毒蛇般缠绕在对面的人身上,阴暗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到达巅峰,连韩棠抬起头时,都没能及时收住。
好在韩棠情绪低落,一直垂着眼睛没有看他:“我吃好了,我们回家吧。”
一路无话。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心情不好,上车后韩棠一直靠坐在一边。最后几口酒喝得太快,当时不觉得,现在后劲慢慢上来了。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觉得外面的景物都是重影叠叠的。
陆衍怕他不消停,一上车就把手抱在胸前,刻意摆出一脸冷淡的模样,直到听见他因为坐不住,一头撞到车窗上,才撕开冷漠的假面,忍无可忍地把人揽了过来。
韩棠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点不舒服,但神色姿态没有一点不情愿,像受了委屈但很好哄的大猫。他下巴轻轻点在陆衍肩头,抬起眼眸望向他。车里光线昏暗,只能看见他微微张开的嘴唇,还有睫毛甫动间极细微的颤动。
他是毋容置疑的好看。刚到自己身边那会儿,还有着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稚嫩青涩——但异常立体的轮廓线条和比例形状接近完美的五官,在那种不大不小的年纪,就已经让人惊艳。
娇生惯养到现在,他的好看又有一个新的高度。陆衍跟他朝夕相对这么久,还是会经常看怔了眼。
或许是刚才的酒精起了作用,陆衍感觉浑身发热,他的目光定格在韩棠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棠棠。”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韩棠抬起手攀住他的肩膀,脑袋也贴了过来。
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人的触觉会变得很敏感。
贴在锁骨边的嘴唇、落在耳畔边温热的气息,还有韩棠贴着他时,恨不得把整个身体投进来的渴慕……
陆衍声音嘶哑的厉害:“……你又调了新香水?”
韩棠把脸埋在他肩膀,低低笑了起来:“嗯,客单,还没弄好呢。”他把手抬到陆衍面前:“是不是很好闻?”
陆衍一把抓住他的手,攥在自己掌心里,他后槽牙咬的太紧,下颌线条绷成一线。韩棠被他捏的生疼,挣了两下,不舒服地叫他:“哥!”
他如梦初醒般松开手,闭上眼睛,对司机说:“开快点。”
这种受刑一般的折磨直到进门时还没结束。
韩棠这时候已经醉得不清了,仗着刚挨了训,他哥不舍得把他怎么样,连上楼都不肯自己走。陆衍半搂半抱地把他往楼上带。要是换做平时,他还能冷着脸吓唬吓唬人,但韩棠现在醉的糊里糊涂的,陆衍刚捏了捏他的脸,连名带姓地试图威胁一下,韩棠眼睛马上就开始泛红:“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陆衍的脾气和语气一起和软下来,他叹了口气,认命般道:“不走,我陪你回去休息。”
韩棠这才重新靠到他身上。
这会儿已经快午夜了,别墅里空荡荡的,管家佣人大多已经回了房间。陆衍本来想把人直接抱着回去,但路过二楼时,韩棠忽然来了兴致,硬是拉着他往书房走:“你陪我去看看画吧,你一回来就跟那个外国人谈公事,肯定还没仔细看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