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本来的计划是与我们兵分两路,你打算假装失手,被那些黑衣人逮住直接送往石观音的老巢?
“改变计划的原因是几天前,说着安置好其他人是为了防止石观音对他们下手,其实你已经驯服了石观音手下的鹰……还不止一只?”
“你要跟着鹰潜入石观音的老巢,希望我们在外接应你?”
“……你说实话,你把楚留香喊来到底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何欢无奈:“老实讲,我也没想过石观音在沙漠之中大范围驯鹰,手法却有问题,只是一味施压。良禽择木而栖,倒戈向我也无可厚非。”
没有人在问你鹰为何倒戈的问题啊。余下三人几乎是同时如此腹诽。
“虽说出其不意,往往才能克敌制胜,但这……实在是过于随意。”
然而不可否认的,众人在或多或少的抱怨之中,会生出难以言喻的兴奋。恰如只有在草原上上能肆意翱翔的海东青,即便被圈养时锦衣玉食,依旧向往未知的天际。若非对于危险和刺激有发自心底的追求,楚留香三人又怎会年少时便名满江湖?天底下那么多劫富济贫的办法,为什么盗帅二字会扬名天下?
而多年的优渥生活、多年于小酒馆之中的颓废,既然没有磨灭掉友情,亦不会使意志消散。
楚留香笑道:“你若想让我们全在外面做你的接应,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惊险的事情,怎能让你一人独揽?”胡铁花也如是道。
姬冰雁冷哼一声:“将生命视作儿戏,做毫无把握之事,于这两人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你们要去闯狼巢虎穴,可别带上我。我只做望风的那一个。”
真是可靠的人。
鹰在天边翱翔。
鹰的羽毛散落一地。
鹰哨响起,身穿洁白纱衣的女人背对着阳光,扬起那张美得惊人的面容。她眼波流转,宛如最名贵的宝石;红唇微启,仿佛含住鲜花一般的红润。那席雪白的纱衣勾勒极为曼妙的身姿,只一眼就足以让人魂牵梦萦。在这样更胜酷暑十分的烈日下,她竟一丝汗意也无,浑身上下只散发着叵测的芬芳,叫人闻之欲醉。
她伸出纤纤玉手,其中一只鹰便自天边俯身冲下,稳稳落在女人臂上,未曾让锐利的爪尖伤到女人一丝一毫。
莫非,这翱翔天际的鹰也为她神魂颠倒,不愿使其受伤?
再定睛细看,原来,这只猛禽的爪尖已经被磨平,只能从过于圆钝的肉质爪尖残存的伤疤中,窥见昔日的淋漓鲜血。实际在上方低空斡旋、没有命令就始终无法下落的鹰群中,无一例外,皆无爪牙。
“你是说,是因为我养的这些鹰不中用,叫人欺骗,所以你们才跟丢了人么?”她的声音如同沙漠中的清泉、九天上流淌而下的仙音,温柔而高洁,叫人闻之飘然。
原本,谁都不会从这样温柔的语气之中感觉到恐惧。可石观音的下属是例外。尤其在今日、在当下。
鲜血充斥她的影子,首领皮开肉绽的伤口之中还有大片白色的盐巴混杂赤色的血液在流淌。这种痛苦的粉意好似也成为石观音的胭脂,填充她的气色。沙蝎自身上爬过时摇摆的尾巴犹如勾魂使者的鞭子,轻轻一碰就会在毒液的折磨下挣扎、哀嚎,最终走入必死无疑的结局。
众人敬她、畏她,正如这鹰群。而人在她眼中,与鹰、与虫孑也无异。
她便是石观音。观音座下,皆是蝼蚁。
在她身后,是跪倒在地,正不自觉颤抖的一行黑衣人。
他们不敢答话,却又决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在颤抖之际,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他们的头颅垂得很低,低的简直可以看清每一粒沙在地上滚动的痕迹。正如此刻他们与死亡之间的距离一样,不过咫尺;他们的头颅也好像沙砾一般,下一秒就要顺着地势咕隆隆滚落一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冷淡女声,打破此间让人窒息的氛围:“师父,属下有要事禀报。”
“哦?何事?”女人——也就是石观音饶有兴趣的望去。
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少女带着面纱,周身的气质恰似冰山雪莲,却生长在极端的沙漠之中。石观音的大弟子,曲无容,也是她精心“雕琢”过的一件格外满意的工艺品。
这如琉璃一般炫目的工艺品上,有着无数充斥恶意刀痕。
“是极乐之星的消息。”得到石观音的首肯后,她呈递上一卷绢书。
在细细的看过丝绢之后,石观音脸上露出夺目笑容,她的神色变得更加温柔,本就绝世的容颜也因此容光焕发,她的声音甜蜜的如同栀子花一般,“真是难得的好消息,终于叫我宽心一些了。”
她轻瞥地下还跪着的那几个黑衣人,柔声道:“好罢,我今日高兴,许你们将功补过。这此,再不可出差错了。”
“是,属下领命,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
死掉的鹰和死掉的人被拖下去,不知归宿。
黑衣人结结巴巴道:“多、多谢你,曲姑娘。”
曲无容只瞧他们一眼,不作回应,纤弱的身影飘然离去。
黑衣人私下窃窃:“往日只当曲姑娘冷漠无情,不想今日竟被她所救。”
“约莫是凑巧吧?人家向来眼高于顶,怎么会刻意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