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并未将自己的这般猜测宣诸于口,然而很明显的,以对面人之聪慧,已然猜出姬冰雁对楚留香和他妹妹、尤其是他妹妹的腹诽。
他只听见何欢道:“舍妹与香帅只是君子之交,个中缘由是香帅与小妹的共同揣测,我如今仍不便说明。然而希望姬……你能明白,这件事并非处于儿女私情,又或者只关乎石观音一人,而是与一场旷日持久的阴谋有关。”
姬冰雁的神色逐渐严肃,“既如此,你为何……”
何欢微笑:“有时候,表面上装作随意,才能放松他人警惕,不是么?同你商量,既是因为我相信你并非随意泄露机密之人,也是因为石驼一事,无法迅速解决,然而我向你保证,会为他寻一个交代。”
姬冰雁默默听着。
何欢想起什么,有些无奈道,“只是胡兄有时过于跳脱,此事还请暂时对他保密。”
……
“你们去了好久,怎么没将人救回来?”
姬冰雁冷笑一声,不语。
“怎么了死公鸡,突然摆出这张死人脸给谁看。”
“熏陶你一下,以免你心肠太软,总是着了道。”
胡铁花一怔:“莫非……”
“不错,这两人均是伪装,他们甚至在牙齿里装有毒药、头发中藏了暗器,只为暗算我们。”
胡铁花一时失语。
楚留香与何欢也在谈论此事。
“他们是如何露出破绽的?”楚留香好奇。
“破绽实在很多。只要不被沙漠迷惑,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便能看破。只是人在沙漠中行走,蒸的人头脑容易不清醒,也难免与同样在沙漠之中受苦的人共情。”何欢道。
楚留香微垂眼眸,片刻后又笑:“原来如此,的确。”
他已经想明白其中误区。然而仍有恻隐之心,担心那个万一。
有些人看起来又冷又硬,嘴巴有时还很刻薄,其实内心却像棉花一样柔软温暖。楚留香便是这样的人。
何欢道:“此外,在下还对易容之术略有了解。”
楚留香想到何缨的易容,恍然大悟。
他发自内心的赞叹:“这倒让我想起,何缨姑娘巧夺天工般的易容术。”
“被香帅一个照面就识破了?”何欢挑眉。
“何缨姑娘竟连这件事也说与你听?”楚留香有些讶异。只因他从与无花的对话之中,听过这二人身世的只言片语。
何欢却不知他这疑惑从何而来,只是心下一惊:寻常人家的兄妹不会说这些吗?然他面上仍不动声色,“这有何不可言?她对此还挺懊恼呢。”
说完,他不着痕迹关注楚留香的反应,对方神色一如往常,只道:“你兄妹二人关系真是很好。”
何欢:“……”
虽说这句话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可怎么听起来感觉就是不太对劲?
将这种感觉按下不表,两人又听见胡铁花提高声音骂了一句脏话,感叹:“真是可恶。”
姬冰雁分析:“那两人既放出狠话,就代表石观音已知道我们进入沙漠后的行踪,且打算对我等动手。”
“只听这威胁,就知道她是心狠手辣之人。”楚留香叹息,“与无花……的确是母子心性。”
“用兵之道,兵战为下,攻心为上。”何欢感叹。此事一出,即便寻常时候,对方没有出动人手之时,他们也不得不提防。
胡铁花望向众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
的确,此刻除了耐心等待,其他一切都是空口白话,白费力气。如今,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法。
夜深,沙漠的气温骤降。
白天的时候太阳曝晒,给人一种会热死渴死的错觉。等到深夜,则让人猝不及防蒙的受冻,仿佛一脚踩破冰面,跌进水里,动静之间,唯有蜷缩着颤抖。何欢并不怕冷,但随侍中有人早已掏出厚厚的绒袍,服侍何欢穿上。此后,又裹上一层大氅,层层叠加,最后,楚留香三人一边打着哆嗦坐在火堆旁,一边看着球状的何欢发笑。
胡铁花笑的最大声,咧着嘴正乐时,寒风夹杂着沙子就全吹到嘴中。他牙齿打颤,嘴巴发苦,连忙呸呸出声,大口大口灌酒。姬冰雁与楚留香又笑起这位朋友。
气氛欢乐起来,只有何欢颇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