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自有侍从下马去收,殷寿随手放下长弓,目光再次逡巡过眼前的深林,微微蹙眉,问随侍在旁的中谏大夫费仲:“这林子里怎么都没什么猎物?”
费仲闻言一愣,想了想,回禀道:“或许是前几日天雷威重,将野兽都惊走了。陛下若是不畅快,不如臣遣些奴隶做猎物?”
虽说此前天庭的公务员考试大典上,神仙曾昭告三界苍生杀人将有孽果缠身。可对他们这些贵族来说,纵然同为人族,那些沦为奴隶的人,也不配被他们视作同族了。
故而,即便有了神仙的明令禁止,此时的朝歌却是几乎所有贵族,都仍旧在将人族奴隶当做可生杀予夺的对象。
例如此时,纣王没有足够的猎物取乐,费仲便自然而然地打算将人族奴隶当做替代品,全然不曾担忧过自己会沾染上何等孽果。
不过听了他的提议,殷寿却是面无表情,似乎不曾提起丝毫兴趣:“罢了。”
目光掠过默默扩散到四周给两人留出空间的侍从们,他招手示意费仲上前:“朕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想起天罚那夜高坐殿上,神情阴晴不定的纣王,费仲心中一悸,连忙回禀:“臣已遣人暗中探寻,若有仙家神迹,定及时禀报!”
殷寿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再看向费仲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冷意:“行事再隐秘些,必不可叫首相与太师知晓!”
察觉了纣王双眸中隐含的警告之意,费仲脊背生寒,恭谨称喏:“是,还请陛下放心,臣绝不敢走漏风声。”
敲打完了臣下,殷寿也没了再打猎的兴致,随手拿起马绳,就下令折返回朝歌。
偏偏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隐隐自山中传来。
周围侍从迅速围成圈,将殷寿和费仲牢牢护在中心,严阵以待地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众人暗中警惕的目光下,一道浅粉色的身影,踉跄出现在了男人们的视野之中。
此时已是初春,山野间冰雪消融,渐渐褪去了苍茫一片的雪色,露出了色彩缤纷的融融春色。
这一路进山,无论是轻轻摇摆的嫩绿草叶,还是含苞待放的粉红花苞,都令众人心醉不已。
但直到了此时此刻,看到了那道曼妙的身影,男人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心醉——
白嫩小巧的玉足不着寸履,就那么踩在嫩绿色的草叶上,脚步轻巧得仿若无痕,不经意间踩过地上枯枝时仓促躲避的步伐,看得人心底生痒又不觉怜惜;
浅粉色的笼纱裙摆宽大而长,随着身影的前进拖曳过地面,似春日最灿漫的桃花,又如山野里最缥缈的云雾,叫人远远望见就不禁心中向往;
青色腰带因急促奔跑而略有松散,饶是如此,仍将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勾勒得格外动人,使得在场诸多男人握在武器上的手下意识一摩挲;
白粉色的衣襟也随着身子扭动而不觉微微敞开,露出了比白裙还要引人注目的莹莹雪色,那沾染着一层浅浅薄汗的肌肤在天光映衬下,竟也好似生起了一层令人意乱神迷的光晕;
但最令人心醉的,还是那一张脸——
眼角眉梢染着令人为之心惊的妖娆媚色,偏偏神情间又尽是惊慌哀婉之色,兼之那独属于少女的稚嫩懵懂,叫人暗生忌惮的同时更不觉为之所吸引,只盼能探知是何事令其如此恐慌,再做个护得其周旋的大英雄才是。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男人悄然挺直了脊梁,只盼这少女能注意到自己的英姿,不加迟疑地奔入自己怀抱。
幸运的是,这一大队人马纵然在草木深深的深林也是使人难以忽视的存在,少女从山中奔出后,很快便察觉了此处的人群,而后不假思索地向着此地提裙跑来;
不幸的是,还不待其余男人们有何行动,此地最位高权重的男人纣王,已径自越过拦在身前的侍从们,驱马向着少女而去。
倘若嫦娥在此处,或许便要感慨,这当真就是后世凡人诗词中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了。
——就见威武雄壮的男人骑在马上,迎向了一边呼救一边奔来的绝美少女,而后微微前倾伸臂,便将少女揽上了马,拥在了怀中。
少女忽而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似乎也有几分惊慌,下意识扭动了下身体,而后就听耳畔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丫头,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少女:“……”
脸上惹人怜惜的惊慌之色停滞一瞬,而后大抵是被男人的话说得更为羞涩,少女红着脸低下了头,只向身后的男人露出了雪白细长的脖颈:“你、你不要欺负我!”
听到了少女声若蚊呐的娇嗔,殷寿脸上勾起一丝邪魅笑意,故作疑惑地往前靠了靠身子,贴在少女耳垂边低语:“你说什么?声音太低了。”
男人宽厚的胸膛倏然贴上后背,或许是被那汹涌而来的男人味儿熏得有些头晕,少女娇柔的身子一颤,顿了顿,才鼓起勇气大声说:“你、你不要欺负我!”
可尽管她已经放大了声音,那莺啼般的嗓音落在殷寿耳中,还是只能引起更多兴致,全然不会叫他忌惮分毫。
甚至,他还勾了勾唇,调笑着捉弄少女:“这如何是捉弄?你刚刚可是在呼救,这分明是在救你啊!”
这话似乎提醒了少女,方才还艳若桃李的小脸儿霎时间苍白,雪亮的眸子也瞬间黯淡下去,不多时,眼角就挂上了几颗晶莹泪珠,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殷寿不由蹙起了眉。
还不待他问,就听少女自己抽泣两声,边抬起袖子掩住下半张脸,边哽咽道:“你、你快放我下去吧!有贵人要捉了我当奴隶,你这样把我、把我拦下,是会得罪贵人的。”
说罢,她就伸手去推殷寿的手臂,似是怕连累他得罪贵人,打算下马离开。
孰料,男人那横在身前的手臂却是那般强硬,岿然不动地将少女用在了怀中。
见少女急得又开始扭动身体,殷寿哈哈一笑,驻马在侍从们再次围起的阵里,目光望向她逃来的方向,寒光一闪而过:“美人莫怕,什么贵人,今日都只管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