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砚眼底的笑意浓了些,“那殿下还希望是什么呢?”
荀远微的眼皮跳了下,托腮道:“本来想告诉你的,只是我想到戚郎中不是向来会猜测我的心思么?不如,你猜猜?”
戚照砚恰到好处地敛下眸子,巧妙地将话题绕了过去:“臣猜不到,如若殿下不愿告知臣的话。”
荀远微坐直了身子,扬了扬眉,道“无妨,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戚照砚便以气音轻笑了声:“好,那臣会一直等着的。”
等到可以与你袒露心迹的那一刻,也等到你愿意告诉我一切的那日。
戚照砚说完这句后,并没有在长公主府上多留,只是对荀远微方才挑出来的考生的考卷细细看了下,探讨了下今年贡举录取考生的事情,俨然是一对正经君臣。
炭盆里的炭火还在殿中燃烧,博山炉里仍然燃气淡淡的白烟,屋中只有纸张翻动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戚照砚也并没有在荀远微府上多留,议论完正经事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沈知渺朝着他行了个礼,毕竟他是这场贡举的主考官,所有的答卷也都是沈知渺写得,那他也算沈知渺半个老师。
戚照砚没有推辞,却在心中隐隐记下了沈知渺这个名字,想着顺着线索查一查。
另一边李衡从荀远微跟前领了调查贡举替考,以及排查韩胜一事的旨意后,当天回射声卫的营房里用了午膳,便带着手底下几个靠得住的人直接离开了。
褚兆兴看着他整理行装,倒是有些意外,将口中吃了一半的饭菜咽下,才打趣地问了句:“活久见啊李衡,以你从前的性子,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直接交给下边的人去做吗?怎么今个儿也亲自去查了?”
射声卫中一起用饭的其他将领听了褚兆兴这话,也都跟着起哄。
这些人在大燕建立之前都是跟在荀远微的,李衡和褚兆兴之前的关系便甚好,两人算是有过过命的交情的,只是后来要平衡长安拱卫京师的兵力,才将相对沉稳一些的褚兆兴调回了京师,而相对活跃一些的李衡便留在自己身边看着了。
李衡整理了下自己的腰带,从一边的亲兵手中接过金色的头盔,带好后,才说:“你懂什么?我跟在殿下身边五年,那经书道理或多或少也是学过一些了,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用殿下的教我读的书里的话来讲,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他说完还自傲地扬了扬下巴,也不管身后的那些战友笑闹什么,带着人便离开了射声卫的营房。
他之所以亲自去,也是因为手底下的人大约查出了些眉目,找到了韩胜的住所。
韩胜的住所离考生们聚集的客栈并不远,只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李衡没走几步便到了。
他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抬手握住门环在门上叩了两下,里面也没有人应答。
但根据底下的人通报的来讲,这韩胜在长安这些日子,也没有个正经营生,李衡本还在疑惑这人不会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所以跑了吧?
心下正这般想着,身后忽然路过一个老翁,拄着拐杖,问道:“几位是找住在这院子里的男人吗?”
李衡转过头来,轻轻颔首:“正是,您见过?”
老翁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他昨个儿去隔壁街道的花楼里喝酒去了,还没回来呢。”
老翁没有多留。
身边的士兵看着李衡,请示他的意思——是回去还是等着?
李衡身上毕竟还穿着盔甲,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本想直接回去了,一转头,却看见从巷子口跌跌撞撞地拐进了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他心下大约有了几分猜测。
那人果然停在了他们面前,抬起手指着李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门口?”
李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侧过身子,说:“哦,我们是宫里的人,你贡举中了。”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拙劣的借口,但韩胜因为喝的太多了,只是短暂地怀疑了一瞬间,便从怀里掏出钥匙,又挤开李衡,尝试了好几次,才将门打开,摇摇晃晃地往进走。
他一靠近,李衡便问道了一阵呛鼻的酒味,不由得皱眉。
这是喝了多少?
韩胜一进屋子,便按住门框,先是走到院子里的枯树旁边,吐了半天,才到了李衡跟前,打了个酒嗝,意识看着才清醒了些。
“贡举?不是都考完了吗?为什么还来找我?”
李衡挥手,让身边的亲卫都守在院子外面。
“的确是考完了,不过我来,是要问你一件事。”
韩胜不认得李衡,自然也不认识他身上象征身份的金色盔甲,只以为他是个寻常的士兵,自恃自己身上有功名,便道:“说吧,要问我什么?爷告诉你,爷可是以后要做大官的,你不要你对爷不敬!”
李衡看着他这副自大的模样,便想起了沈知渺昨日被发现的时候,缩在角落里,看着他时惊慌的眼神。
沈知渺被他手底下的士兵从房间里叫出来的时候,应当是午睡被打断,寻常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女子身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