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帮了他们的忙。
但帮忙之后他还是听见他们在暗地里说，可惜这样一个人少了一条手臂。
又或者有小孩儿，以为隔着一面墙说话他就听不见，用很响亮的声音说，那种人真可怕。
他不喜欢那些人，也不喜欢那些人聚集的地方的氛围，他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留下，而是迅速离开。
不出意外，当他心血来潮想听听那些人在说什么的时候，他听见那些人在暗地里咒骂他，不识好歹。
他开始想念师父了。
至少，从前在师父身边，他从来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那些人就算要说他的坏话，也会离他很远，不至于让他听见。
再怎么样，他们的表面功夫也会做到位。
宗门里看不惯他的人，不会叫他一眼就看出他们心怀不轨。
可是外面这些人要能力没能力，要谨慎没谨慎，要脸面没有脸面，就像是一块深不见底的肮脏污秽黑色泥潭。
那些人看见他很疑惑，他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出来乱晃？
可是他看见他们也很疑惑，那些蝼蚁还不如的，垃圾一样的人，是怎么好意思繁衍生息活下去的？
谁都不知道答案，但他还在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现在师父大概已经得到了其他弟子传回宗门的消息，知道他断了一条手臂，知道他不打算回宗门。
大概会来找他。
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他，就在暗处看着他。
因为师父从来都是这样，一切交给他自己拿主意。
他愿意做就做，他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做。
他现在才意识到师父给他的，究竟是多大的自由，连他离开宗门也可以不管。
但这种自由是否更深处是不在乎呢？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想，因为一旦他确定师父只是不在乎，他会崩溃。
行走在这些垃圾人之中，他唯一的支柱不是宗门，不是朋友，而师父。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就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喜欢亲人，血脉是一种羁绊，也是一种枷锁，师父不愿意要这种枷锁，那他也不愿意要。
没有父母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有朋友，就算没有朋友，他也还有师父。
师父比朋友亲人都更重要。
哪怕师父厌弃了他，他也可以靠着过去的回忆生活。
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蓬头垢面已经像是见了鬼，这是不应该的，师父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他。
师父也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师父不会想要看见他成长到如今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突然就想，我应该回去了。
可前不久当地一户人家死了人，请他帮忙查案，他答应了，他至少要把究竟是谁杀了人这件事查清楚，告诉那些人，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