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李如深也没说话,弄得祝星禾有些困惑,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
正当他想换个话题的时候,才听见李如深低声开口:“我小时候是个问题儿童,不仅患有很严重的口吃,面部还会不受控制地抽动,类似妥瑞氏综合症的症状。”
由于太过惊讶,祝星禾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李如深冲他微微一笑,牵住他的手,边慢慢地走,边徐徐地说:“在其他小朋友的眼里,我是个有病的‘怪胎’,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六七年里,我没交到过一个朋友,我总是被孤立,被嘲笑,幸好我有个有钱的爸爸,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我妈放弃工作,带着我四处求医,国内国外都跑遍了,能试的治疗方法全都试过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终于彻底痊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只是表面看起来正常,自我封闭了太久,我完全没办法向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敞开心扉。我依旧孤僻,依旧沉默寡言,直到上了高中,心智日渐成熟,我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但我自认为不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我做不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好,我只会把我好的那一面留给我的家人和我喜欢的人。你……”
话音戛然而止,李如深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祝星禾:“……你怎么哭了?”
祝星禾微弱地摇了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当李如深在寺庙里说“我没有愿望”的时候,他还特别羡慕,羡慕李如深拥有如此美满顺遂的人生。
他以为李如深从没吃过人生的苦,他以为霸凌只会发生在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身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如深竟然有过和他一样的经历。
正是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他才会感同身受,即使李如深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就把长达十年的苦痛说完了,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他的眼泪不只为李如深而流,也为了曾经的自己——他今天已经被李如深弄哭两次了,一次是因为感动,一次是因为难过。
祝星禾的眼泪仿佛落在了李如深心上,让他的心里又酸又涩,李如深竭力克制着把他扯进怀里紧紧抱住的冲动,边用指腹帮他擦泪,边柔声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养成现在的性格。别哭了,都过去了,早就过去了。”
祝星禾自己用手胡乱抹了抹眼睛,勉强破涕为笑,点头附和:“嗯嗯,都过去了。”
李如深也流露出一点笑意:“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祝星禾害羞起来:“我妈是个文艺女青年,我遗传了她多愁善感的性格,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感动的时候,都很容易哭。你看过《忠犬八公的故事》吗?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险些哭晕过去。”
李如深想了想:“我上次流眼泪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祝星禾笑着说:“那你好坚强喔。”
心绪平复了许多,祝星禾用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李如深,语气真挚:“李如深,谢谢你跟我说那些。”
他知道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另一个人看是多么困难的事,李如深愿意把那些伤痛说给他听,说明李如深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
祝星禾紧接着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朋友。”
李如深:“……”
好吧,男朋友也是朋友。
把这条街逛到头,天差不多就黑了。
他们去了小红书推荐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
美美吃完饭,他们提早登上游船,泛舟江上,边欣赏古镇夜色,边等着晚上八点的烟花秀。
19点59分,祝星禾从包包里掏出蓝牙耳机,分给李如深一只,然后点开网易云,搜索“米津玄师花火”,点击播放。
一分钟后,当歌曲进入副歌的瞬间,绚烂的烟花骤然在夜空绽放,美好得像一个梦。
第29章
另类29
看完烟花秀,就可以返程了。
刚上路没几分钟,李如深的手机响起来,他在看路,不能分心,让祝星禾帮他接。
祝星禾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李意浓”,他点完接听后又急忙点开免提。
“哥,Yoki吃的那个圣咪乐空瓶了,家里还有存货吗?”
“你找找猫房下面的柜子,如果里面没有就是没了,去附近的宠物医院买吧。”
“喔,我去找找——你还在星城吗?”
“嗯。”
“你不是说只去三天吗,这都第四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一个人住这儿实在太无聊了。”
“明天就回。”
“对了,前几天拒绝你那个相亲对象又跟你联系了吗?”
李如深瞥了祝星禾一眼:“没别的事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