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容易想到挫骨扬灰、魂飞魄散这类词。
可在基督与天主这类大差不差的宗教中,很多都有“自杀者不允许埋入教园墓地”的规定。
在纽约地区,死于自杀的安娜身份记录会清晰标注这一点,因此哪怕再怎么同情这年轻早逝的生命,在入葬方面,教会也不会有所通融。
就算如此,不死心的安娜家属也仍不松口,反而连夜打了无数电话,打算将女儿的骨灰带到偏远落后又消息不灵通的小镇里,以事故的名义说服小镇的牧师,将女儿埋进小镇的教园墓地当中接受赐福。
哪怕安娜的遗书里明白写了自己是家里的黑羊,自己对宗教信仰并无兴趣。
……难怪安娜小姐死后只能将自己的身后事委托给一个心理医生。
……明明有自己的家人,最后也只能依赖一个连真面容都没有对她露出过的心理医生。
“你可真倒霉啊,最后竟把后事托付给了一个黑色地界的人。”
抬手碰了碰骨灰盒,垂着眼睑的男人低声自语:
“不过,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从不违背自己真心认可承诺的约定。”
就像他在反复碰壁、失去耐心之后,直接选择暗中潜入安娜父母家,将死者的骨灰偷了出来,转而把影视道具所用高仿人骨骨灰替换了进去那般。
邮轮是明早十点发船。
收拾一下行李,洗个澡,睡一觉就能直接出发。
这不是什么复杂事,美国公民前往巴哈马旅游是免签的,因此只要带基本证件与几身替换衣服就够了。邮轮基本就是个小型**市,什么功能都有,有钱就堪称万事俱备。
几分钟就将需要的东西放进小行李箱,中途看了眼手机短信,尼昂挑挑眉,拎着睡衣进了浴室。
尼昂格外讨厌不透气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以及那磨眼睛的美瞳。
但为了这个还不到抛弃时候的假身份,为了在回来时不被附近邻居所注意,他不得不在海边难得透气过后重新把假皮戴上,然后在回家后重新费劲地卸除。
……真难想象贝尔摩德是怎么把伪装当日常,甚至可以一天24小时都不把假皮从脸上取下的。
换洗衣物放在一旁,随后打开花洒。温热的热水从头浇下,将身体与头发的每一寸都打湿。
于是冬季带来的寒意也好,辛苦了一天的神经也罢,温热的水让一切都舒缓了开来。
说起来……查利麦科马克暴露身份被盯上的事情,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低头垂着细长的眼睫,不在意连续滴落的水珠,漆黑半长微翘的发贴在肩头,银眸的男人若有所思
当然,不是查利身份怎么暴露、怎么被FBI盯上的问题。
那件事的答案太过简单:无非是查利麦科马克自己露出马脚,以及组织内部还有他没发现的残留的属于FBI的卧底在通风报信。
真希望不是后者。
不然这组织的卧底数量未免太多了,一年抓出七个……这还单是美国地区这边的。不仅有各地的特工,还有各大同行黑手党的眼线。
虽然能够理解以组织根须蔓延至大半世界的规模,这些卧底数量是完全合理的,但扎堆出现,还是不免会让为此加班的员工产生奇妙的错觉。
不过总体而言,比起这些合该上面头疼的小事,稍稍努力巩固了地位后便直接开始日渐摸鱼、对发展与保护组织兴致缺缺的尼昂来说,他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比如说那个FBI在教会事件后的反应。
虽然有料到FBI可能会撤退,但这太过顺利也不对。
毕竟要确认查利麦科马克是否已经安下心,也是需要观察的。
洗澡前尼昂收到的短信,是他安排负责接送查利麦科马克的行动组成员发的。
对方的能力还算是看得过去,所以尼昂也能信他的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与车辆。
查利麦科马克出门到返回过程,四周都完全正常。
那位行动组甚至还多转了几圈,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看着虽然是好事,但尼昂总有种不对的预感。
没错,尼昂先前对查利麦科马克所说的推测,依据基础是“交易因意外结束,FBI没有找到接头人,也以为自己的监视没有暴露,因而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这一点。
从查利麦科马克今日顺利抵达交易现场,四周也的确没有奇怪眼线的情况来看,似乎的确可以证实这个猜测。
毕竟巴罗洛不认为自己的伪装会被陌生人识破——毕竟他当时在收到短信后,的确是优先选择了处理安娜小姐的事,并在进入教会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四周的视线,并第一时间做出了放弃交易的决定。
可以说,从迈步进入教会到离开的全过程,尼昂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