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意不敢正面回答她,只是同她说。
“明总她最挂念你,要是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该多难受。”
怀里的人浑身冰凉,季霜辞抱着明葭月的胳膊紧了紧,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下头,自顾自的说。
“她怕冷,天气一凉,睡觉的时候我就得给她暖手暖脚,不然一晚上都热不起来,我先给她暖暖,等暖好了,她就可以舒服的睡觉了,睡饱了,就醒了。”
“我等她醒来,等她醒来。”
季霜辞的脸突然怪异的抽搐两下,而后神经质的笑了两声。
顾识意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节哀两个字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固执的抱着明葭月,不肯相信怀里的人已经死了,不让人靠近,不肯让人去收敛明葭月遗体。
医院外,各路媒体,如草原上的鬣狗闻风而至。
不过半天,明氏集团刚卸任的总裁去世的消息,便占据了各个平台的热搜榜一。
周老是当天下午来的,他让人给季霜辞注射了镇静剂,确认了明葭月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之后,在医院等着季霜辞醒来。
顾识意不知道周老和季霜辞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周老出来之后,季霜辞好像平静下来了,开始接受爱人逝世这个悲痛却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一手操办了明葭月的葬礼,事无巨细,亲历亲为。
满山的栀子花,满山的哀思。
天边将要亮起来时,季霜辞如一个游魂从墓园里飘出来,顾识意长长松了口气,拽住她,将人带上车,再送她回家。
顾识意不敢放她一个人,就呆在季霜辞家守着她。
小太阳和小月亮看到季霜辞回家,兴奋的小跑着去蹭她的腿,随即闻了闻顾识意的气味,而后朝着门口叫,似乎在等一个本该回却还未归的人。
连续半个月,季霜辞一句话都不说,每天在房子里外到处走,时而注视着花园里的栀子花,时而长久的在二楼露台上静坐……
她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吃就吐,最后只能让医生上门来打营养液。
顾识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试图去劝季霜辞振作起来,往前看。
可是毫无作用。
直到某一天,季霜辞在卧室的某个角落,发现了几个熟悉的瓶子,她细致的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一遍又一遍回想和明葭月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神情,她隐忍却无言的注视,她不知何时白了的白发……
季霜辞似是想到什么,抖着手去看日历,天数和药量竟然相差不多,她继续往前翻,从十八岁的那一晚,到明葭月离开的那晚,不多不少,恰好十年整。
十年整,她与明葭月相处的时光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三百六十五天。
季霜辞又哭又笑,似落水的人,用尽力气,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她将电话打给了明葭月的心理医生,与她猜测不错,明明早在几年前停药,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在最不该出现情绪问题的时候服药呢?
难道明葭月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是了,她一早就对季霜辞说过,她注定是要早死的,她快要死了。
季霜辞将她当作明葭月拒绝自己的借口,现下回想起来,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在家休息了三天,规律作息,按时吃饭,然后季霜辞回到了公司,之前对明氏以及明葭月的调查也有了结果,她接过文件,一页一页的看,果然,果然,明葭月近两年做的一切都像是在提前为自己铺路。
就好像,她一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不可能,不可能,所以她到底是谁?”
季霜辞脑中灵光闪过,她突然记起十八岁那晚,明葭月一瞬间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她真的是明葭月吗,如果她不是明葭月,那么她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无数个疑问浮现在季霜辞的脑海,她显得极为亢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停的喃喃自语。
“如果她不是明葭月,那么,她是不是还能回来?”
“有这个可能,完全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该去哪里找她呢?”
“下次见她,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她还记得我吗?还会来找我吗?”
“……”
季霜辞表现的像一个疯子,间接导致创艺的氛围变得十分低沉,不少人在工位上摸鱼,最近网络上热度最大的话题无疑是关于明葭月与季霜辞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