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小孩子多,为了防止小孩子到处乱钻,家长找不见人,空房间向来都是锁了的,这会儿已经到了半夜,总不好这时候叫人开门打扫房间。
沈霖只好同闻静解释了一下,闻静显然也没想到这种意外,顿时愣住。
“不过我这间房是套房,书房有张小床。”
沈霖过去,开了旁边的门,侧开身展示了一下里面的光景,“你要是希望隐私点的话,可以睡里面,或者我睡里面。”
说是小床,其实就是一米二的单人床。
沈霖走过来,坐到闻静身边,仔细端详她的神色,“你介意吗?”
闻静胡乱地点了点头,“那我睡里面吧。”
沈霖看到闻静耳根已经通红一片,也立刻打住这个话题。
两人虽然在假扮情侣,但在这种情况下同居一室,也是大大超出了两个人的预期,此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连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小千过敏严重吗?”仿佛是为了打消这种尴尬,闻静问道。
“医
生说不严重,已经稳定下来了,在这边应该也能治。不过表姐他们不放心,怕这边的检查不够仔细,刚才姐夫跟我回来收拾东西,叫了车,准备今晚直接带小千飞回家。”
说到这里,他们都听到院里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窗帘还没拉,房间正对着庭院,他们一转头,就见到汽车打着两束前灯,顺着车道开出去了。
这一刻,闻静心中忽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怅然。
“他们是真的很在乎小千,”沈霖轻声说。
两个都得不到父母关爱的人,困坐在寂静的房间,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荒凉的沉默。
半晌,闻静忽然笑起来,“但好像在这里,在乎你的人也挺多的。”
沈霖抬起头,“嗯”了一声,表情放松,“我跟我姐还有思弦哥的关系确实挺好的。”
闻静奇怪,他怎么漏掉了陆奶奶。
“你今天不在的时候,你姥姥忽然拉着我说,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她都支持你。”
沈霖一愣,眉目慢慢拧紧,那副表情同欢欣无关,反倒有种难以名状的惆怅。
“我……”他顿了一下,才有点艰难地开口:“我有时候会觉得很矛盾,我姥姥确实对我很好,但在我妈年轻的时候,非要她跟我爸联姻的,也是我姥姥。”
这……闻静倒确实没想到。
“我妈平时是一个特别看重利益的人,但是你看,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我姥姥年纪大了,跑到她跟前讨她欢心,希望能分多一些遗产,但我妈就不会。”
如果一个现实主义者忽然舍弃利益也要坚持什么东西,自然只能是因为放不下。
闻静一时心情复杂,好像对除夕当夜沈母身上的矛盾感,多了一种微妙的理解。
“有时候我觉得我姥姥对我好,因为想对我妈做出补偿,但这不一样……你根本不可能通过一个人的得到,去补偿另一个人的失去。”
沈霖自嘲似的笑了笑,仿佛在说,你看这真的很荒谬吧?
“我没有办法因为我妈,去恨对我很好的姥姥。但我同样也没有办法,去替我妈原谅我姥姥。”
闻静下意识想伸手碰他一下,但手指动了动,又蜷缩起来。
除夕那晚的感觉又来了。
即便已经没有烟火在他身上落下沙沙投影,即便他们头顶的吊灯明亮如日光,可在他身上,好像再次落下了一场雨。
闻静清晰地看到了,纠缠在他身上,经久不散的矛盾和挣扎。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以至于她几乎脱口而出。
“沈霖,你看过那个电影《蝴蝶效应》吧?”
沈霖眨了下眼。
明明在这种时刻,突然提起电影,像是在转移话题。
但沈霖就是有种奇异的预感,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
闻静摊开手,轻松地笑了下,“第一次看到主角在妈妈的子宫里,用脐带缢死自己的时候,我觉得那好像也确实挺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