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垂下头,低声说:“她说我不喜欢她。”
这个“她”是谁,自不消说。
傅弘又卧槽了一声,“闻同学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还能这么倒打一耙的?”
沈霖埋下头去,几个小时前闻静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唯有那些话在他脑海中反复重播——
“你不喜欢我……你甚至可能都不认识我。”
寻常人拒绝别人的示爱,理由总是,我不喜欢你,只有她,是你不喜欢我。
比拒绝更狠,因为她甚至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全部推翻,好像那只是场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他被她出乎意料的招数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落入她为他设下的陷阱和谜题,以至于大脑混乱到连句争辩的话都没能提。
他们这就结束了?一场单方面的、草率的、混乱的告别后,他们所经历的一些都就这么宣告结束了?
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将自己的欲望收缩得如此之小,他甚至不要求她现在有多爱他,他只希望她不要离开他。
这是什么很贪婪的愿望吗?为什么这都实现不了?
“唉,失恋就是这种东西,多失几次就好了。”傅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共通,傅弘只觉得这可真是件好事。
比沈霖假装自己无所谓地继续下去要好太多了。
他从桌上的战争遗迹中翻出沈霖的手机,搁在沈霖面前,然后转身去找沈霖的外套,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乱世佳人》里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被甩的那天已经过去了,然后等你一觉睡醒,你就会知道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天谢地,他发现沈霖的外套在这场失恋风波里幸免于难,用不着再费时间去弄身新衣服,他真是太困了。
拿过衣服,他轻松地转回身,却看到沈霖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
“走吧,还愣着干嘛?”傅弘纳闷地凑过去看了眼。
屏幕上显示着沈霖的日程提醒——
【2月19日:记得拿蛋糕,明天是她的生日。】
*
闻静走回家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
她没再看手机,不打车的理由也绝非是她渴望自虐,而是从听到《SmallHappiness》开始,意识就变得格外清醒,比今晚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清醒。
所以就有种格外难以纾解的痛苦。
身体的疲惫反而让痛苦变得模糊了。
她开了门,再也没有力气去洗澡,连换身睡衣的力气都好像失去了,只换掉鞋子以后,就倒头躺在了床上。
半睁的眼睛,还能看到斜立在桌上的日历,红笔醒目地勾出“2月18日”,她出门前想着他们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这确实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今天起,她的生活里没有沈霖了。
和高中毕业得知他出国时的感觉不一样。
那时年纪还小,就算看到离别,也只会幻想着以后,不到没有转圜的最后,欲望和不甘就总会春风吹又生。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清楚地、确定无疑地知道了,再也不会有沈霖了。
她盯着日历看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把日历倒扣在了桌上。
关上灯,她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很久,然后睡着了。
……
比意识先醒来的,是喉咙干渴的难耐。
她翻过半边身,手下意识往床头柜上摸索,想找水杯。
但在她摸到之前,一只水杯先一步被塞进了她手里。
“醒了?”是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