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将要燃尽的那一刻,一双卡其色的短靴停在沈霖面前。
他有所预感,仰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又表情难过的脸。
他沉默着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别开视线,将那只燃尽的烟头掷进两米外的垃圾桶。
动作很准,可惜他对感情的判断没这么准。
他低着头问:“你怎么来了?”
他不至于到这时候,还妄想他们之间会有心有灵犀这件事。
闻静嗓子哑了哑,其实这话该她来问,但从她走近凉亭,看到那只蛋糕礼盒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真的以为,在昨晚说过那些话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沈霖了。
但他又来了。
以为已经枯萎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开始为此感到雀跃,但比雀跃更汹涌的,是因为他来了这件事,而感到的难过。
她盖住眼睛,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沈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指了一下那只蛋糕盒,“订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从小每一次生日蛋糕都从那家店订的,跟老板都混成了熟人,人家费心做的,总不好随便扔掉,但拿过来以后,又觉得你也根本不会想要对吧?”
“没有,”闻静盖住眼睛,“我其实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以前只有我奶奶会记得我的生日,后来秋柏想给我过生日,我拒绝了。”
“我跟
她说,我觉得生日这一天其实跟其它时间都没有任何区别,我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就算过生日也不会觉得开心,所以她会挑其它日子给我送礼物。”
沈霖顿了顿,觉得她的声音仿佛有几分哽咽,但抬起头时,只看到她捂住眼睛的手,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喃喃道:“但那是假话,我只是觉得,只要我不抱有期待,我就不会失望了。”
“我没想过你会记得。”
“嗯,能理解,”沈霖自嘲般笑了一下,“毕竟在你看来,我不是不喜欢你吗?”
闻静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所以你不该来。”
“昨晚只有你一个人在说,现在该轮到我了,我有别的问题要问你。”沈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她怔忡看着他,眼睛有些泛红,但还没有到哭的程度。
这让沈霖接下来的话,变得好出口了。
“闻静,为什么拒绝我?既然你想告诉我,你在我面前都是装的……那一个月你都装过来了,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见过喻真了吗?”
沈霖无论怎样翻找过去的记忆,都始终觉得,在见到喻真的那晚以前,她没有流露出任何会这样对他的端倪。
他手上用了点力,拽着她踉跄了一步,半躬着腰凑近到他面前。
他们视线终于平齐,他牢牢地逼视着她的双眼。
“那天晚上你亲口答应我的,你永远不会为了他离开我,闻静,我这里没有喝醉了就可以说话不算数的道理。”
闻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喻真。
但她看得出他说这句话时的色厉内荏。
仿佛只要闻静顺着他此刻的台阶回心转意,他就会不计前嫌地,和闻静继续下去。
而正是这一点,让闻静觉得很心痛。
她闭了闭眼,随后蹲下身,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沈霖,记得吗?我们在伊冬的时候聊过的,两个人的关系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和其他人都无关。如果你现在再问我那个问题,我还是会告诉你。”
“永远不会。”
沈霖一怔,她平静的声音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猜测都击得粉碎。
“我不喜欢喻真,从来没有喜欢过喻真,也不是因为喻真才要跟你分开。”
她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
从昨晚到今天,他一定过得很糟糕,所以眼底才会泛着沉郁的疲态,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他明明长着一张很容易做出冷酷表情的脸,但真的心很软,所以很容易被人伤害。